飞机上，苏悦整个人像是虚脱了般，脸色蜡黄。
    即便体内难受到要爆炸，即便眩晕到呼吸困难，她也顽强地坚持着。
    为了缓解苏悦的痛苦，医生扶着她平躺下来，带上呼吸机，旁边有台机器监控着她身体的各项数据。
    随行的医生各个神色严肃，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雷霆神色冷如寒冰，身体紧绷，握紧的双手显示着他正处于暴怒的边缘。
    这次，他不是在aef85c2c气别人，而是在气自己。
    为什么要妥协，为什么要心软？
    苏悦不吃药他可以硬灌，不配合医生治疗他可以强制，她能平安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他坚持住，苏悦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可他妥协了，所以苏悦现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稍有意外就会失去性命。
    这时，一只白嫩的小手覆到他的膝盖上。
    “爸爸，我们是去见什么重要的人吗”
    墨宝声音轻轻软软的，像是一股和风抚过雷霆的心头，让他稍微放松了身体。
    只是墨宝的小脸上早已没了初闻去乌市时的欢快，忧色渐重。
    聪明如他，自然能猜到妈妈如此痛苦也要坚持着去乌市，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可他不明白，到底什么事情比妈妈的身体还重要呢？
    墨宝大眼睛里写满疑惑，希望能从爸爸这里得到答案。
    雷霆神色微松，“对，我们去见你……外婆！”
    外婆！
    那不就是姥姥吗？
    就是上一个被他称为姥姥的人，将妈妈害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墨宝从心里开始抵触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姥姥。
    因为她，受伤的妈妈或许根本撑不到下飞机。
    “我不喜欢姥姥！”墨宝小嘴撇起，声音里含着委屈。
    其实他知道，自己不是不喜欢姥姥，只是不想失去妈妈！
    雷霆知道，姥姥这个词一定是苏悦叫他的，也没有反对。
    他墨宝抱坐在自己腿上，不知道是劝墨宝还是在安抚自己，轻声解释：“她很疼爱你妈妈，为了保护你妈妈不惜自己受尽磨难，现在她快要去世了，只想见你妈妈最后一面，你说，我们应不应该去！”
    墨宝震惊了。
    她没想到这个姥姥跟上一个姥姥差别那么大。
    “因为妈妈是这个姥姥亲生的，所以她才会保护妈妈，对吗？”
    这话没毛病，雷霆点头！
    墨宝像是懂了，又像是没懂，他将头靠进雷霆怀中，如漆似墨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悦，若有所思……
    氧气罩壁上有一层薄薄的细雾，急促的呼吸显示着苏悦每况愈下的状态。
    可她心里有一股执念，一定要见妈妈最后一面。
    或许就是这点执念，让她挺过痛楚和不适，硬是坚持了下来……
    回到地面，苏悦恢复了许多，得到医生的允许后她才坐上轮椅，被推下飞机！
    乌市的风雪终于停了下来，阴冷十几天的天气终于放晴！
    如圆盘般的月亮挂在天际，发出柔和的清辉。
    苏悦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恍若梦中。
    直到冷冽的空气侵入肺部，她才晃过神来，双手激动地微微发颤。
    终于能看到妈妈了！
    ……
    乌市中心医院。
    特护病房里，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躺在病床上。
    正是苏悦的生母——司宛晨。
    她眼睛微闭，胸口微微起伏，明亮的灯光打在她毫无血色的脸色，更显得了无生气。
    只是每当病房里的门响起时，她就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
    当看清来人并非自己期盼之人时，她又失望地闭上眼睛。
    如此反反复复，不下百次。
    病床旁边的沙发上，一个高大英挺的年轻人坐在那里，正是当初协助雷霆救人的顾源。
    此刻他正有些失神地望着病床上的司宛晨。
    这几天，顾源一直守在她旁边，在她清醒的时候，就询问一些关于绑架她那伙人的人员信息和活动地点，或者陪她聊聊天。
    许是接触的多了，他发现司宛晨苍老的容貌竟然跟他母亲的照片有几分相像。
    不知道为什么，爷爷奶奶对母亲的事情绝口不提，家里也没有跟她有关的任何东西，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她这个人一样！
    顾源连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就连手中仅有的那张照片，还是他无意中在父亲的遗物里发现，然后偷偷藏起来的。
    他甚至想着，倘若司宛晨没有被那群畜生折磨，容颜未老的话，会不会跟他的母亲更像一点。
    或许这样，他就可以想象母亲有血有肉活生生的模样，而不是只能看着照片回忆心里面那道浅浅的影子。
    昨天，该询问的都已经询问完毕，从司宛晨口中再也得不到任何对任务有用的信息。
    按说他也该离开医院继续执行任务，可不知道什么，看到司宛晨突然被推进手术室抢救时，他有一瞬间的茫然无措。
    这种感觉就跟爷爷心脏病发被送到医院抢救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可司宛晨不是他至亲的人，她只是陌生人啊！
    自己就算同情她，可怜她，也不应该是这种感觉！
    难道就因为她像自己的母亲吗？
    后来，医生给司宛晨下了病危通知书，顾源的心更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痛得厉害。
    正是因为这奇异的痛，促使他决定留下来。
    或许是他跟司宛晨之间有缘吧！
    如果她的亲人赶不过来，那自己就送她最后一程。
    至少不会让她孤零零的离开这个世界！
    这时，病房门发出一声轻响，司宛晨再次睁开眼睛，迫切地看向门口。
    进来的是个护士，她来换药。
    不是她的女儿……又不是……
    司宛晨本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想撑着见女儿最后一面。
    轻微的动作像是消耗了她极大的心力，苍老的面容更显疲累。
    顾源看在眼中，很是不忍。
    他走到司宛晨身边，声音尽量放得轻柔，像是哄小孩子一般，“阿姨，您好好休息，等您女儿来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好不好？”
    司宛晨看向顾源，微弱的眸光里闪过一抹感激，“小伙子，谢谢你！”
    “阿姨，您客气了！”
    顾源心里又酸又软，他能感觉到司宛晨对女儿那份沉甸甸的爱。
    如果他的母亲还在世上的话，会不会像司宛晨期盼见到女儿那般期盼见到自己。
    一定会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