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雨话音一落，车厢内的气温直线下降，让慕雨不禁打个冷战。
    看着楚黎川黑如锅底灰的脸色，慕雨急忙在脸上攒足笑容，用最温柔无害的语气为自己找补。
    “黎川，不好意思，是我多嘴了！恩宁怎么会是那种人，她心地纯善，和你同进同退，揭发安然的骗局，还有安氏集团对付你的谋划，她对你的感情不会是假的。”
    楚黎川的脸色总算舒缓了些，车厢内的气氛也不再那么紧绷。
    慕雨悄悄松口气，心底却泛起一股撕裂的痛。
    楚黎川对池恩宁的感情已经到了，听不得池恩宁一字半句不好。
    楚黎川曾经对她，可曾这般在意过？
    慕雨暗暗握紧掌心。
    她曾经那般自信笃定，楚黎川这辈子都会被她玩弄在鼓掌之中，即便曾经伤害过楚黎川，这次回来也有信心再度让楚黎川对自己旧情复燃。
    可忽然出现的池恩宁，击碎了她所有的自信。
    楚黎川单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幽幽开口。
    “秦小雨，看在杜阿姨的份上，曾经的事我可以不予追究，选择忘记！希望你日后安分守己，不要做些不知所谓的事。”
    “也不要说一些不知所云的话，我和恩宁的感情很坚固，谁都破坏不了。”
    楚黎川早就看出来，慕雨做的那些小动作，意在挑拨。
    一直未曾挑明，一是为了印证恩宁对他的心意，二是觉得慕雨不足为惧。
    但这些东西，过犹不及，继续放任，就是放纵。
    今天说这番话，希望慕雨可以适可而止。
    慕雨当然不会承认，一副完全不懂的样子，“黎川，你在说什么呢？我可没有破坏你们之间感情的意思！”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没有缘分成为夫妻，但在我心里你和我的亲弟弟一样！”
    “我希望你幸福！看到你过的好，我心里对你的愧疚，也能得以慰籍。”
    “没什么愧疚不愧疚的！”楚黎川无所谓道。
    他对当年的事，早已不在意。
    因为那个人不在意，自然不在意她做过什么。
    反而只怪自己，太轻信于人。
    “不！黎川。”慕雨说着，声音哽咽，“我一直很自责，愧疚！一直活在对你的内疚中。”
    “大可不必！”楚黎川的语气很冷，让慕雨的心房又是狠狠一痛。
    她颓然苦笑，“是啊！你有了恩宁，已经忘记我们的过去，自然不在意了。”
    慕雨吸了吸鼻子，声音很低，带着几分祈求，“黎川，我们以后还做朋友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做陌路人。”
    “我们已经做不了朋友了！”
    “因为恩宁吗？”
    “即便没有她，依然做不了。不要总是把她牵扯进来！”
    慕雨的神情愈发低落，眼底带着无法掩饰的受伤，泪水摇摇欲坠，十分惹人怜惜。
    “你终究还在怪我。我当年也是被逼的，是我父亲逼迫我的黎川！我不敢不听他的话……”
    “好了！我不想听起当年两个字！”楚黎川的脸色愈发冷冽，目光阴寒。
    “我现在过得很好，不要总是用过去的事膈应我。”
    慕雨喉口梗塞，眼角的泪珠悄然滑落，哽咽问。
    “你爱她？”
    楚黎川的唇角一绷，迟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专注眼前的路况。
    郊区的路有一段很难走，坑洼不平，车子颠簸，楚黎川只能放缓车速。
    不得不说，池安为了甩开何月也是费尽心思，选了这么个破地方藏身。
    慕雨见楚黎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心里没有丝毫开心。
    楚黎川是个从小不相信“爱”的人。
    他觉得，任何感情都可以被背叛，被舍弃。
    不管亲情，爱情，还是友情。
    虽说楚黎川不相信爱，不承认爱，难道他就不爱池恩宁吗？
    他对池恩宁做的一切，哪一样不是因为他爱她。
    只是楚黎川不屑说出口。
    慕雨偏头看着车窗外漆黑的月色，神情落寞，“我知道，你和恩宁感情很好！你们有三个孩子，女人一旦有孩子，这一生便是绑定了！”
    “好比我妈，她不爱我爸，也不喜欢我爸的所作所为，对身边的人总是千般算计，万般谋划，可为了我和弟弟有个完整的家，那几年一直隐忍，安心在家相夫教子，照顾我们父女几个的生活起居。”
    “可惜我爸始终不懂得珍惜，野心太大，却又没有那个能力，最后千算万算终成空，落个跳楼自尽惨淡收场。”
    慕雨吸了吸鼻子，忍住眼角酸涩，“看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那么恨我爸，他死后肯定拍手称快吧？”
    “没有。”楚黎川确实恨秦叔叔的所作所为，但没想让他死。
    慕雨想起自己的弟弟，眼眶再度红了，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爸绑架计划失败，没有筹到钱，秦家破产，他带走我弟弟，是怕弟弟被仇家报复！弟弟从小在父母的溺爱下长大，不知人间疾苦，家里落魄，从天堂到地狱，他怕弟弟受不了那个苦……只是他对弟弟的爱，太极端了。”
    “怕楚家报复吗？”楚黎川问。
    慕雨没说话，用一种“你不会吗”的眼神看着他。
    楚黎川哂笑一声，无话可说。
    他怎么可能将对大人的仇恨，发泄在一个七岁孩子身上？
    慕雨口口声声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终究不了解他。
    其实他很喜欢秦小雷。
    他虽然调皮捣蛋，让人头疼，总是追着他喊“川哥哥”，每次说有东西给他，当他摊开手掌，接过来，不是虫子就是青蛙，抑或苍蝇蚊子之类。
    秦小雷每次看到楚黎川吓一跳，都会笑得前仰后合，像个泥鳅似的一溜烟跑远。
    没人知道，秦小雷天真无邪的笑容，是楚黎川阴暗童年里，为数不多的一束光。
    车子到了市区，楚黎川在一个路口停车，“这里可以打到车了。”
    慕雨将保温壶留在车上，“这是我妈特地为你熬的汤，最近你一直在医院守着，喝点汤补一补，不要太累。”
    楚黎川不想听慕雨关切的话语，催促她快点下车，然后关上车门，车子猛地蹿了出去。
    慕雨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车尾灯，视线再度模糊。
    她捂着嘴，呜咽地落下泪来，低声呢喃。
    “黎川啊黎川，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吗？”
    楚黎川赶到林放找到安俊下落的地点。
    安俊最近一直藏身在一个地下车库。
    那里信号很差，刚到地下，手机便没了信号。
    楚黎川和林放沿着幽暗的长廊一直往里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