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待张特助离开，祁淮之目光重新落到文件上，刚才还游刃有余的文字条款，此刻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另一边，苏妤已经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厕所都跑了好几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外面什么动静也没有，除了一开始带她过来的张特助，和偶尔进来添茶水的女人，再没有第三个人过来这边。
    仿佛被遗忘在这里一般。
    苏妤肚子叫了两声。
    已经中午了，她早上就没吃两口早饭，在这儿干坐了这么久，早就饿了。
    女人又一次进来添茶水，苏妤终于没忍住，问道：“祁淮之到底什么时候过来？”
    “这……我也不知道。”
    女人只是个普通的接待，并不清楚。
    看着快喝吐了的茶，苏妤更饿了。
    她深吸一口气，彻底忍不下去：“行，我亲自去找他，我倒要看看，什么会可以开这么久？”
    走出会议室，凭借绝佳的视力，她一眼就看到写着会议室三个字的门，径直走过去，气场两米八。
    守在那里的秘书见状心中一慌。
    “不好意思，里面在开会，您不能进去……”
    苏妤不听：“我找人，麻烦让让。”
    秘书连忙阻拦：“不行，里面现在在开会，麻烦您稍后……”
    苏妤深吸一口气，不再讲道理，直接强闯。
    稍后稍后，她都等了多少个稍后了。
    曾经的祁淮之从来不会这么对她。
    “小姐，小姐，请您配合我的工作……”
    秘书慌乱的拦住苏妤，却还是被她找到机会闪避开，手按在门把手上，只需要轻轻一压，就能看清里面的样子。
    秘书脸色霎时一白。
    咔哒一声，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看清里面的样子，苏妤动作猛然顿住，像被定在原地。
    会议室里，激烈的讨论声随着闯进来的人而逐渐变小，最上首，神色冷静淡然的男人缓缓抬眸。
    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
    一道冷然，带着淡淡的不耐与烦躁，一道无措，略显茫然。
    看清是苏妤，祁淮之愣了一瞬，而后目光更冷，似有嘲讽之意。
    “怎么回事？”问的是门口的秘书。
    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连连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祁总，都是我的错，没有拦住她。”
    面对会议室众人齐刷刷看过来的视线，苏妤搭在门把手上的胳膊僵了僵，缓缓收回来，藏到身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尴尬。
    祁淮之居然真的在开会。
    苏妤不自然的眨眼，肚子在这时忽然叫了一声，她脑子一抽，看着对面的男人，声音轻软。
    “祁淮之，我饿了。”
    撒娇一般，又似是委屈。
    一瞬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齐刷刷的视线从苏妤身上收回，不敢光明正大打量祁淮之，但不妨碍他们暗戳戳的瞄他。
    没人能挡住吃瓜的天性。
    祁淮之嘴角嘲讽的勾起，觉得可笑，苏妤在做什么？以为自己还会和以前一样心疼她吗？
    十分钟后。
    会议暂停，苏妤坐在祁淮之办公室吃着张特助买回来的午饭，味道极好，不输五星级饭店的大厨。
    苏妤一边吃，一边瞄祁淮之。
    他似乎没怎么变，就是身上的气势更重了些，看人时不自觉带着一种身居高位的睥睨感，与曾经那个目光干净单纯的少年天差地别。
    【不愧是男主，不管那个角度都好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苏妤仿佛在看自己的崽崽，满眼都是欣赏。
    【五年时间就这么成功了，要是五年前的“苏妤”遇见的是现在这个祁淮之，绝对不会和他分手。】
    察觉到苏妤的视线，祁淮之不悦的抿唇，声音微冷：“吃完了就尽快离开，以后不要再来了，怀宇不欢迎你。”
    手里的饭突然不香了。
    想到自己家的事，以及父母焦头烂额还要强撑着安慰自己的表情，苏妤低下头，酝酿出几滴眼泪。
    “淮之……”
    祁淮之漠然打断：“闭嘴，不要这样叫我，以我们的关系，只会让我觉得虚伪作呕。”
    苏妤脸色微白，却还是强撑着牵出一抹笑。
    她顾不得还没填饱的肚子，走到祁淮之面前，眸中泛着水雾：“祁总，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可是我家里人是无辜的，求你放过他们好不好？”
    这话听着可笑。
    祁淮之面带讥讽，散漫靠在椅子上，隔着宽大的办公桌，与苏妤对视。
    “苏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何谈放不放过？”
    “而且，无不无辜，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苏妤眼泪唰的一下掉下来。
    她却顾不得去擦，连忙道歉：“是我说错话了，苏家的事和你没关系，我求求你，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帮我一次好不好，你帮我和上面求求情，放过苏家，好不好？”
    苏妤的嗓音依旧和以前一样温柔，带着哭腔，可怜极了，让人联想到江南烟雨蒙蒙的古巷。
    两人的处境似乎颠倒过来。
    以前，是祁淮之求着苏妤不要分手，求着她把手机还给自己，现在，换作苏妤求他帮忙。
    “帮你？”祁淮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好啊。”
    苏妤眸光微亮。
    “跪下求我，我就帮你，如何？”祁淮之语气轻慢。
    苏妤一愣，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不可置信的看向他，脸上血色尽失。
    她声音微微发颤：“淮之……”
    透过这样的苏妤，祁淮之似乎看到了曾经狼狈不堪的自己，看啊，苏妤，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他静静看着她，目光平淡。
    安静的办公室落针可闻，只余苏妤略显急促颤抖的呼吸声。
    她贝齿轻咬，唇瓣被咬得发白。
    许久，她听见自己说：“你说的……是真的吗？”
    祁淮之冷冷勾唇，反问道：“难道你还有别的选择？”
    苏妤身子颤了颤：“我……”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像是无声的拒绝，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祁淮之很耐心，并不催促。
    他并不觉得苏妤会为苏家做到这样的程度，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心，只考虑自己，自私又无情。
    如果问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打动她，想必只有金钱了。
    然而——
    苏妤竟真的缓缓矮下身子。
    祁淮之表情一变，猛的站起身，厚重的人体力学办公椅向后滑了几分，撞到柜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够了！”
    苏妤被吓了一跳，动作僵住。
    祁淮之深吸一口气：“够了，你回去吧，这件事我会考虑。”
    只说会考虑，并未说答应。
    但已经远超苏妤的预期。
    她破涕为笑，弯腰鞠躬：“谢谢祁总！”
    在某些方面，苏妤可以称得上一句能屈能伸，就像当初追他时，可以装出那么隐忍可怜的样子。
    现在想想，当时真是委屈她了。
    祁淮之在心里自嘲，唾弃自己又一次败在那个女人的眼泪和示弱上。
    苏妤小心翼翼问：“那我明天还能来吗？”
    祁淮之冷漠道：“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