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阔步走进金蓉羽的病房，反手关上门，隔绝了里面的一切。
    这家私人医院环境不错，许是病人平时太过吵闹，病房做了很好的隔音措施。
    而这边的vip区域，住得也不是很严重的病人，大部分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用关起来看管。
    那扇门一关，外面的人只能听见一些微弱的叫喊声，并不会引起关注。
    即使有人关注，也不会太在意，毕竟来这里的人都不算正常人。
    闲得无聊，盛千鱼低着头在走廊上漫步，一、二、三……
    无声地数格子。
    ‘咚’——‘砰’——‘啊’
    病房里的动静，引来一名护士侧目，她想进去看一眼，刚走两步被一个清俊少年拦住了。
    “姐姐还是别进去了，里面那位正在跟长辈闹脾气。”
    少年的嗓音清洌如泉，礼貌又乖巧地喊她‘姐姐’，令烦躁不堪的女护士愣了一下。
    看清对方的模样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已是人母的女护士瞬间扬起姨母笑。
    这小孩好漂亮啊，是中学生吗？
    关键是——对方叫她姐姐！
    女护士：“好，那有事你就来站台，我姓孟。”
    盛千鱼点点头，“知道了，谢谢姐姐。”
    女护士：……（好乖！）
    10分钟后，病房门开了。
    走出一个满身低气压的男人，双手紧握成拳，青筋凸显，一直往胳膊上蔓延，肩膀微微颤抖，仿佛在压制什么。
    下颚线紧绷，眼睫低垂，一脸愠色，无一不昭示着主人此刻愤怒的心情。
    下一秒，从门缝里传出来一声惊惶失措的喊声。
    “小蓉——你，你快从窗户上下来！”
    “来人！医生！护士——快来人呀！”
    少年好奇地探出头，想看一眼里面的热闹，手腕忽然被一只大掌握住。
    凌郁珩不紧不松地扣着她的手腕，面色冷峻，发出的低沉嗓音却透着温柔，生怕此时的状态吓到她。
    “走吧。”
    “真相找到了？”盛千鱼问。
    想到刚才苏利刚的话，凌郁珩脸色一沉，若不是她在外面，他恐怕当场失控，直接把那个女人杀了。
    他轻淡嗯了声。
    两人离开后，vip605病房涌进几名医护人员。
    看到窗边护栏没有锁，凌太太光脚蹲在窗台上，几人吓得脸色一白。
    主治医生朝身后护士低声呵斥：“是谁把那扇窗户的锁打开了？”
    一名短发护士怯怯地垂着头，微弱的声音从喉咙里断断续续溢出来。
    “凌太太之…之前说要开…开窗摸花，不开就闹，我想着开一会儿，盯着没事。”
    “但，但是…那会儿突然有人喊我去608房，我…我一忙就给忘了。”
    主治医生咬牙连说几个‘你’，气得头疼。
    眼下不是追究对错的时候，其中一个护士跑出去打119了，剩下的人小心翼翼地围上去，温声细气劝解着窗台上的人。
    可惜，金蓉羽根本听不进去。
    蓬头乱发，面目狰狞，惊恐地看着病房里的人。
    “你……你是厉鬼！”
    “不对，是你对不对？你在这个人身上！”
    所有人的劝慰和开导，她通通听不见，金蓉羽神经兮兮地打量众人，连苏老爷子关切的呼喊也置之不理。
    她张牙舞爪地朝他们大喊：
    “当年我赢了，现在也不会输！”
    “鹤哥是我的！凌……凌家也是我的，未来都是我们小羽的！”
    “你和凌忠祥都该死，去死！通通去死…”
    众人见过比这个更疯癫更盛大的场面，对她的胡言乱语并没往心里去，只当是病人的臆想。
    但苏利刚却变了脸色，一边打量医护人员，一边哄道：“小蓉，不要胡说八道，你下来我带你去见凌肖鹤。”
    听到这个名字，金蓉羽眼神有过片刻清醒，也就几秒钟。
    下一瞬，她再次鼓起全身的刺，满眼充斥着恨意，瞪着苏利刚，宛如疯妇一般破口大骂。
    “就是你！当年大师明明说要在初一凌晨挫骨扬灰，这样她就能永远消失了。”
    “都怪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若不是你出现，还把纪小柔骨灰带走，她……她怎么会阴魂不散？”
    “大师说了，我命格不一般，是凤女！”
    金蓉羽神神叨叨地想：当年是女佣给纪小柔送迷幻药和让人痴傻的药，自己傻乎乎跳楼，凭什么做鬼来缠着她？
    “贱人！你，你别以为藏进医生身体里，我就看不出来。”她指着众人尖叫。
    尴尬互看的医护人员：“……”
    苏老爷子左手捂胸，右手扶墙，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很快，119来了。
    楼下安置了充气垫，花园里散步的病人被强行送回病房。
    其中有不少好事的病人，挣脱护士，朝6楼窗户激动地大喊大跳。
    “天神下凡了~我的神，你终于来接我了！”
    “天神？我可是亿年龟仙，你快下来拜见我。”
    “啊——哔哩叽咕咚吧啦~妖孽还不快快现形！”
    ……
    有人跪地磕头；
    有人脱衣服展露屁股蛋上画得王八；
    还有人围着花坛念咒、在地上翻跟头、跳到气垫床上尿尿。
    消防员一边转圈帮护士抓病人，一边关注楼上的情况，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此时有个分身术。
    见此场景，窗台上的金蓉羽满面红光，兴奋地站了起来。
    “大师说得没错，我就是凤女，所有人都应该在我脚下，哈哈哈~”
    楼下走过一名女子，身着淡紫色长裙，穿过人群往大门口走去。
    金蓉羽紧紧盯着那个背影，眼神迸发出浓烈的恨意，朝楼下大喊：“贱人，你给我站住！”
    “灭了你，我就高枕无忧了，等鹤哥打败盛家，我就是第一豪门夫人哈哈哈……”
    说完，振臂一挥，亢奋地跳出窗外。
    “啊——”
    众人惊叫一声火速跑到窗边，苏利刚眼一翻，吓得晕过去了。
    楼下病人还没抓完，气垫因为病人乱蹦乱扯，偏离了原始位置。
    金蓉羽掉下来时，上半身在气垫，下半身在空地。
    大家急忙开展救援，场面乱作一团。
    ***
    街心花园的小湖边，有一座六角亭，石凳上坐着两个俊逸青年。
    两人沉默地坐在那里，不发一语，压抑沉重的气氛跟外面的艳阳高照，形成鲜明对比。
    期间，有不少人进亭休息，结果没坐半分钟就起身离开了。
    只因那个高大英俊的青年，一脸肃杀地盯着石桌，阴鸷又冷冽的眼神，吓退不少过路人。
    “你想吃那张桌子吗？”
    男人眸光一滞，敛起眼底情绪，转头看向说话的少年。
    脑中蓦地想起在医院时，她温柔地抚胸安慰他。
    凌郁珩垂下眼帘，身姿低微，缓缓牵起她的手放在腿上，低哑嗓音漾起淡淡的委屈。
    “你摸摸我，好不好？”
    盛千鱼瞳孔一缩，视线投向他，从头到脚扫描着对方的身体。
    最后目光在他长腿和交握的手上面流转。
    她愣愣地说：“这里不行。”
    凌郁珩神色微黯，抬眼看了下周围，猛然想起这里是公园。
    凤眸泛着光，像失落的大狗狗，委屈又轻缓地问：“那我们回车里摸，好不好？”
    “……”
    清冷的眉眼露出一丝无措，瞄了一眼那双大长腿，迅速移开视线。
    盛千鱼一脸懵然，猫腿和人腿摸起来应该不一样吧？
    不摸他会哭吗？
    要不要问问妈妈，再做决定？
    公园里，一个呆滞少年被高大帅气的青年牵着走，两人出众的外貌，引得路人频频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