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郁珩脸上嬉笑的表情瞬间凝固。
    什么意思？
    他脖子僵硬地转向另一边，顺着盛千鱼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凌肖鹤那边似乎越来越混乱，佣人手忙脚乱。
    灯带一条又一条地掉落，越缠越紧，越缠越多。
    空气中的温度随着这股奇怪的风，愈发寒凉，让人忍不住发抖。
    他看不到纪小柔，却相信盛千鱼不会骗他。
    凌郁珩嗓音沙哑，愣愣地望着那边道：“灯带，是她……”
    “嗯。”盛千鱼淡淡地说，“她正在那边发火。”
    看那样子，不愧是琉璃奶奶的女儿，有她一半风采。
    身旁的男人像个木桩似的，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完全没有之前拜托她帮忙的急迫。
    难道他不敢过去？盛千鱼狐疑地想。
    这时，一道浑厚充满怒气的声音，从别墅里传过来。
    “凌肖鹤——你立刻给我滚进来！”
    盛千鱼正准备带某人过去找妈妈，被这声嘹亮的怒音震住了。
    佣人那边见老爷子发怒，灯带也不解了，直接扶着五花大绑的凌肖鹤走进别墅。
    生怕晚一秒，火气撒到他们身上。
    毕竟，凌家真正做主的是凌老爷子。
    纪小柔目光呆滞，只知道跟着凌肖鹤走。
    见此情况，盛千鱼扭头对身旁之人说：“你妈妈进去了。”
    若是平时，凌郁珩懒得不参与凌家的事，但现在……
    他沉思片刻，牵起旁边纤细的手腕，领着人，迈开步子径直朝别墅而去。
    盛千鱼不明所以地看看他，随后又低头看了眼握在腕处的大手。
    嗯，真好看，那就拉一下吧。
    两股小风从别处飘过来，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凌家大厅。
    ***
    一小时后。
    凌忠祥神情肃穆，端坐在主位上。
    右侧沙发是凌郁珩和盛千鱼，左侧沙发是刚从医院赶回来的凌肖鹤。
    还有一个胡言乱语的女人，正在大厅里到处挥舞。
    “有鬼！快找大师来。”
    “你……你们别过来！”
    “爸，老公，你们快把凌郁珩赶出去！他，他们身后有鬼！”
    “小羽呢？我们家小羽去哪儿了？”神情恍惚的女人瞪着凌郁珩，“是你对不对！”
    整个大厅回荡着金蓉羽疯疯癫癫的喊声。
    凌忠祥眉头紧皱，就连凌肖鹤也是一脸惊愕。
    之前他被佣人拉进别墅，老爷子正要对他发火，在医院的管家打来电话，说凌萧羽做手术需要签字。
    救人要紧，凌忠祥知道轻重缓急，吩咐他签完回来一趟，留管家在医院守着消息。
    凌肖鹤赶回来一看，老婆仿佛受了什么刺激，嘴里一直胡说八道。
    头发凌乱，额头、脸蛋和下巴皆是伤。
    刚开始，他以为是老爷子动手打人了，生气质问，却被对方扔了个茶杯。
    佣人怯怯发声，凌肖鹤这才知道，金蓉羽脸上血淋淋的伤，是在天台发现她时就存在的。
    “老婆，你怎么会在天台？”
    凌忠祥冷哼一声。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萧羽过生日，她不在楼下招呼朋友和客人，跑到黑黝黝的天台上干什么！”
    “偏偏佣人找到她的时候，正是花盆落下来的位置。”
    话音刚落，金蓉羽便不满地嚷嚷起来。
    “你们不赶紧抓鬼，逮着我问什么？咱们凌家来了两只鬼，赶紧他们轰出去！”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尴尬。
    佣人们悄咪咪地看向沙发那边，凌肖鹤也把目光投向了那两人。
    他们探究的眼神，没引起当事人的注意，却先惹得老爷子一顿骂。
    “怎么？龙虾糊住你们眼，真瞎了？”
    “我大孙子要是鬼，你们夫妻俩现在还能好好活着？”
    “早被吸干血，炼成干尸了！”
    凌肖鹤：“……”
    金蓉羽杵在原地愣住了。
    像个小透明的盛千鱼，噌地一下抬起头，眼神颇有些崇拜地看着凌忠祥。
    扭脸凑到凌郁珩耳边，好奇地小声问：“你爷爷是不是喜欢看恐怖电影？”
    男人喉咙里溢出一声闷笑。
    凌郁珩低头，注视着她侧脸上细小的绒毛，低声回道：“他是小说迷，酷爱修仙武侠和玄幻。”
    原来如此，盛千鱼了然地点点头。
    要是幽魂真如老爷子所说，这世间岂不乱套了？
    不过，吓一吓，玩一玩，倒是可以。
    她眯起眼睛，凝望着远处木讷的纪小柔，美瞳下的异光微微闪动，悬浮在凌肖鹤头顶的透明身影，渐渐有了轮廓。
    很快显露在众人的视野中。
    凌郁珩蓦地站了起来，瞳孔一震，目不转睛地盯着纪小柔，不自禁地呢喃了一声。
    “妈…妈…”
    凌家众人被眼前诡异又惊悚的画面吓呆了，张着大嘴，半晌没动静。
    几秒后，大厅里响起一声惊恐的尖叫声。
    “啊！！！鬼——恶鬼——”
    “纪…纪…纪小柔？！你，你别来找我！走开！”
    佣人们被惊醒，吓得四处乱窜，一边大喊一边跑出别墅。
    凌肖鹤起身站得老远，手中抱着花瓶，一脸谨慎地望着空中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凌忠祥也被吓到了，但为了维持他在孙子心中沉稳庄重的形象，愣是把尖叫咽了下去。
    他想到前天在小说里看到的情节，突然就不怕了。
    人常说，艺术来源于生活。
    他强装镇定咳了一声，“那个，小柔啊…要不你坐下说？”
    此话一出，盛千鱼再次对他投去了不一样的目光。
    结果映入眼帘的，是凌老爷子像朵大蘑菇一样，蹲在沙发上，怀里抱着靠枕，紧紧盯着半空中漂浮的身影。
    只可惜，纪小柔仍是一副呆愣模样，眼睛无神，任谁都看出她跟常人不一样。
    “她怎么了？”
    凌郁珩转身一把抓住盛千鱼的肩膀，拧眉无措地问她。
    “不知道。”盛千鱼认真地说，她也觉得奇怪。
    正常情况下，人死后并不会变傻，除非死前就是痴傻的。
    她看着那双悲痛又脆弱的眼睛，心口一悸，多了几分陌生的动容。
    “你……”
    「小鱼快看，那个漂亮阿姨动了！」
    身后的幽魂出声打断她，盛千鱼咽下即将出口的话，跟凌郁珩齐齐看过去。
    只见纪小柔直直地朝方寸大乱的女人而去。
    “你…你别过来！老公，救命——”
    “滚开！不要来找我，当年是你自己想不开，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眼看纪小柔就要扑倒她，金蓉羽吓得脸色苍白，眼睛一翻晕倒了。
    下一秒，白色地板上多了一摊奇怪的黄色液体。
    盛千鱼眨眨眼，有点发懵。
    无忧他们都没吓死她，怎么一个毫无战斗力的纪小柔，就把她吓尿了？
    看来事情不简单。
    除了凌肖鹤之外，其他人脸色骤变。
    从金蓉羽恐慌惧怕的态度，还有她话语间的推脱，隐隐透出一个令人震惊的信息。
    难道纪小柔的死，另有蹊跷？
    凌郁珩目光凛然，余光瞥向角落里怔忡的父亲，浑身上下散发着骇人的凉意，大步朝凌肖鹤走去。
    后者见状，指着他怒斥：“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呃！咳咳……”
    他将凌肖鹤推到墙上，大手狠狠地掐住对方脖子，双眼泛红，凛冽森冷的嗓音，从口中一字一顿吐出来。
    “说！我妈当年到底为什么会跳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