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欢迅速侧身，那只快如子弹的箭擦着前胸飞驰而过。
    不像上次没有计划只知道慌张逃命，这次他紧紧拧着眉心，右手伸出，稳稳当当抓住那只箭，别到腰间。
    三点钟方向有踩动树叶的细小声音，一下，一下。
    顾欢踮起脚尖，退到粗壮的树干后面。
    对方靠近一段距离便不再前进，顾欢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块，向一边扔出。
    飞箭下一秒穿透石块，带着石块一起射向远处。
    光线极差的黑夜中，一点小动静都可能丢掉性命，对方不可能不攻击。
    然而对方使用的是长距离攻击武器，他没法靠近顾欢，就只能任凭顾欢躲起来丢石块。
    朝不同方位用不同力度仍了几次石块后，顾欢听到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
    说明对方着急了，又或者没剩多少箭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对顾欢来说都有利。
    不再等待，顾欢主动进攻，从树后蹿出来直奔对方。
    这次不再是石块，对方明显被这一出弄的很意外，第一箭就不对味了。
    虽然还在中靶范围内，但顾欢能清晰的感知到对方准确度有所下降，力道带出的风也稍弱了些。
    对方心里产生了波动！
    连续躲过五根箭，顾欢已经能确定对方躲在倾斜的石堆后，而那人见状不妙停止攻击。
    顾欢的精神也差不多用到头了，拼尽为数不多的力气爬上石堆，猛的往前一跳。
    成功扑倒正准备逃跑的对方。
    顾欢一脚踩住他脖颈，另一脚踢走他空空如也的箭筒。
    “#*！￥@”这人面朝下，嘴里发出奇怪的语言。
    顾欢登时一阵心慌，意识到他的语言可能有问题。
    这时他突然爆发，浑身缠绕着荧光，连弓也不要了，挣脱顾欢就想跑。
    顾欢看穿自己心慌是因为他的信息素能力，稳定下来，双眼一凝，捡起地上的弓。
    他没箭了，可顾欢有。
    这把弓沉得很，弦力也非常大，得有一百三四十磅。顾欢拉不开，于是一脚踩着弓把，借着张力抬起腿，一只手抽出腰间别着的箭，放到弓弦上瞄准前方身影。
    箭头带着劲风直射对方后背。
    那人呼叫一声直接倒下，身上却还有丝丝荧光缠绕流动。
    顾欢从地上抓起一把树叶塞住他的嘴，世界登时安静了。
    但影像还没有结束。
    顾欢突然意识到，自己离目标还差的远。
    这大概也就是陆霆说自己现在还不行的原因。
    脚下的人仍在挣扎，模糊的怪异语言从他嘴里连续输出，在耳边不断回响，连成一片。
    犹如五年前，从自己身上踩过去的数万只鞋子，团团围住自己比芝麻还密集的悬浮车。
    那时也是这般嘈杂，无秩序的回响。
    登时，胸中猛烈燃烧的怒火无处释放，顾欢好似直接扒开五年时间的序幕，一手抽出他后背上的箭，用尽全力.插.进他脖颈里。
    一次又一次拔.出，一次又一次徒.手.猛.插。
    “藏在幕后的黑手，所有残害我顾氏几千条人命的凶手！”
    顾欢瞪圆了眼睛陷入癫狂，鲜血噗呲噗呲溅了他满脸：
    “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后悔动了顾氏——”
    还未从狂躁中脱离，下一秒，他死死攥着箭挥动的手臂被一只大手稳稳抓住。
    “够了。”
    顾欢缓缓抬头，半眯的星目瞬间睁开，眼尾上一滴血顺着脸颊滑下。
    记忆每回溯一次都会加深一部分情绪，顾欢这些天不知道偷偷在脑子里回溯了多少遍，一遍又一遍的重叠，才会陷入如此魔怔的状态。
    陆霆慢慢蹲下。
    他把顾欢从墙幕里拉出来，希望他振作起来。
    但同时，却不希望对方继续下去。
    这条路，困难与危险并齐，他一个人走，就行了。
    这场考验就是他设置的一道不可能完成的关卡，目的就是让对方知难而退。
    结果，对方做到了这种程度。
    陆霆的声音低又轻：“待在我身边，我保护你，好不好？”
    顾欢毫无征兆的裂开嘴角，呈现一抹诡异的弧度：“我，做到了。”
    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所说的也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现在只想变强。
    陆霆眉心微蹙，轻轻叹了一声。
    另一手从小罐子中拿出两颗剥好的坚果，塞进顾欢的嘴巴里。
    顾欢主动嚼着，连带血气一起咽下，星目里散出一丝戾气：“谢谢你，一直以来。”
    “好，休息吧。”
    陆霆大手摸向他后颈，两指一按，顾欢便沉沉闭上了双眼，倒进陆霆怀中。
    *
    恢复意识时，两只眼皮传来温暖。
    顾欢睁开眼睛，见阳光明媚，穿过卧室洒到自己身上，暖暖的。
    尤其是两只脚，暖烘烘的。
    两只毛绒兽察觉到顾欢醒了，从床尾跳出被子蹿到床头，伸出舌头不停舔他的脸。
    顾欢：“……”刚才没舔我脚吧？
    脚心温度瞬间撤离，凉飕飕的，顾欢抬手挡住自己的脸：“要不你们……再回去给我暖暖脚？”
    声音一出来，连他自己都有点吓到了。
    暗哑到仿佛鸭子在叫。
    汤圆“嗷呜”一声，提出抗议，缩成一团待在顾欢锁骨边不走了。
    而战友头朝着门使劲叫唤。
    顾欢撑着身体坐起来，睡了一觉，身子倒是没有多累了，就是精神上有些疲惫。
    正准备下床开门，电子扫帚已经推着淡紫色婴儿车进来了。
    顾欢掀被子的动作一怔，气息瞬间混乱。
    电子扫帚顶部挂着几只小蜻蜓，一路上翅膀动啊动的，引的小谢欢非常好奇，伸出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就想去抓。
    “主人不用担心，小主人身体各项数据都很正常。”电子扫帚伸出两只机械臂。
    “不用，我自己抱。”顾欢拒绝它的好意，两只手轻轻的抱起襁褓中的婴儿。
    将小谢欢固定在怀里合适的位置，顾欢伸出手指往他眼前一放，声音不自觉软的没边：“我是表哥呀，叫声表哥听听。”
    小谢欢稚嫩的嗓音“啊”了一下，两只手又去抓手指，精神的很。
    顾欢傻笑起来：“叫表哥，嗯？”
    小谢欢没叫，电子扫帚先说话了：“主人，小主人现在相当于刚出生半个月的婴儿，还不具备说话的条件。”
    顾欢还在傻笑，拿手指逗小谢欢玩：“没事，我会看着你长大的，以后机会多的是。”
    他一身睡衣靠在床头，微微弓背抱着孩子，两只毛绒兽非常活跃，在床上做出各种高难度姿势逗着小朋友开心。
    阳光大好，有娃有毛绒绒。
    陆霆原本站在门前，将这一幕收进眼底，突然抬手捂住嘴巴。
    高大身形躲到墙后。
    两只耳朵都泛起了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