涣散的瞳孔盯着虚空，顾欢那颗指甲盖大小的心底蔓延出浓浓的苦涩与酸楚，像瘟疫一样扩散到全身每个细胞里。
    他终于明白，这个一直以来困扰他的莫名情绪，叫做伤心难过。
    带着血丝的泪滑过嘴角的苦笑。
    ——因为他的心，打开了。
    *
    阳光明媚，充满房间每个角落。
    一颗黑的五彩斑斓的宝石从顾欢身上掉下，砸到地上。
    宝石清脆裂成两半，中间一颗米粒大小的东西里，一个量子呈纠缠状绕着四周跳动。
    很快，量子消失了。
    与此同时，门外的金玫颓然一身，佝着背靠在门边。
    护目镜放在身旁，镜里的另一个量子很快也脱离纠缠状，杂乱无章跳了会后，不见踪迹。
    这两只量子只要呈现纠缠状，就代表着对方还活着，一但消失，就意味着已经身死。
    一直闪动的红点不再亮起。
    他找了那么多年的人，死了。
    金玫从双臂中抬起头，盯着消失的红点，倨傲不驯的眉眼中流出空无一物的神色。
    机关算尽，他甚至将半生的心血付之一炬。
    可是最终，他们还是没能再见上一面。
    不可能再见面了。
    一切，都结束了。
    *
    基地主楼，许多机器人正扫描破损的路面和墙壁，大型机械在旁边跟着修复。
    beta员工分散在爬行的机器中忙活着。
    “被震乱的地方要整理一下，”夏霖有条不紊的安排：“有些清理机器不行，劳烦手工操作一下，等结束我会好好犒劳你们的。”
    大战过去，alpha一个个都躺进了治疗仓，只有少数beta还有精力去整理战场。
    他们也不在意比别人多干了些活，毕竟身体累心还热血着。
    有个beta领着电子扫帚问：“元帅的办公室要整理吗？”
    夏霖犹豫了一下，尽可能细致的安排：“整理一下吧，清理出的杂物单独放，以免丢了什么东西。”
    beta应了一声就进去了。
    这时，夏霖收到信息。
    赶过去时，沈从心单独和他简短说了一下，然后带着现场其他人离开。
    只留他一个人。
    夏霖不敢触碰冰层，只能裹着两层保温服站在驾驶室外面。
    按沈从心的话，只要找到元帅现在最在意的点，多说几句，就有很大概率唤醒他。
    夏霖欣然接受这项任务。
    他想测试一下，陆霆无视自己的美貌性感，究竟是因为冷血动物的本能。
    还是……
    有其他热血的对象。
    “霆哥，听得见吗？”
    夏霖眉眼一弯：“其实有件事，你一直不知道。”
    “我们订婚的第三天，爷爷安排你去军部，送行时，你穿着军装从二楼走下来的样子，真的很帅气，”
    夏霖笑意加深：“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心动，突然发现父亲帮我安排的婚姻也挺好的。”
    然而，过了许久，机甲毫无波动。
    这意味着什么，很明显。
    夏霖笑容一僵，继续说：“……爷爷之前给我打过电话，让我们回首都星后去他那一趟，可能是有什么话想对我们说。”
    还是没有反应。
    夏霖尝试加大情感力度：“爷爷，爷爷两个月前生了场病，医生说他已经一百九十多岁，年纪大了没办法，总会有这么一天，可是爷爷这么好，我很难过。”
    “那时你还在外面出任务，也联系不上，后来爷爷好了一点，你又接了清除计划，家里商量过，就没和你说了。”
    冰层在如此严寒的天气里冒出一丝雾气。
    夏霖用力攥了攥手。
    他带着几分苦涩继续说：“明明我们的匹配度很高，可你却从不让我帮忙，我的信息素……很难闻吗？”
    又不动了。
    夏霖的双眼染上通红：“难道……有其他omega把你吸引了？”
    想到这，夏霖的心情并不像之前打算的那样淡定。
    元帅夫人的位置只能是他的！
    他一定会找出这个omega！
    夏霖无端猜测：“那个omega各方面都很优秀，长的比我好看，成就还比我多？”
    咔嚓，机甲舱门的保险松了，冰层咔嚓咔嚓出现裂缝。
    *
    “冰层开始消融了……”
    主楼内，几个生龙活虎且八卦心极强的alpha登时惊呆，纷纷用手捂住嘴巴，连吸气都不敢大声。
    尤其这位仗着自己看得远，主动承担实时观测任务的徐子炎。
    他整个身体抖如筛糠，公开出来的视野因信息素剧震啪的断掉。
    “我，我们是不是一不小心，刺探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徐子炎瞪圆了眼睛：“等元帅醒来，我们会不会被——”
    他一只手横在脖子上滑过，吐出舌头。
    不怪他如此震惊。
    要知道，五年前他们订婚的消息公布在星网上时，整个联盟为之震颤。
    八卦网站甚至传出一个热血青年的奋斗史。
    说身为beta的陆霆暗恋夏霖多年，为了考上夏霖所在的贵族高级学院，不仅每晚学习到深夜，还挤出时间去琴行打工凑学费。
    而他选择的那家琴行，正好是夏霖喜欢的牌子。
    他默默等待多年，就是为了和夏霖来一场命中注定的偶遇。
    一番论述后，网站还贴上许多张证据图片，有理有据。
    这件事实在太轰动，以至于所有人都先入为主的认为陆霆是个冷面痴情种，面对其他人是高岭之花生人勿近，而对未婚夫步步为营，蓄谋已久。
    就算这些天有不少人传元帅和夏霖的关系并不亲密，那也只是八卦传言而已，撼动不了这个想法。
    谁能想到，八卦是真的！
    真的！
    所以，不是夏霖。
    那元帅暗恋多年的人，到底是谁？
    徐子炎的八卦之魂迅速往下探，几乎把军团里的人都过了一遍，脸色接连地震。
    反观顾小楼，不像在害怕小命呜呼，他年轻还未褪去稚嫩的脸上先是错愕，然后是怀疑，最后紧紧揪着眉毛，陷入沉思。
    还是沈从心见多识广，相对镇定：“刚刚那段彻底删掉，刚才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听到没？”
    元帅虽然是统筹整个军团的第一负责人，却也是最没有自由的——但凡踏进基地，一言一行都会被整理成日志记录在册。
    这些日志每天都会上传到军部受到统一监察。
    庞大的权利对应的，一定是无孔不入的制约。
    包括个人感情问题。
    这会雷达正好不太好用，而徐子炎及时切断观测，还有掩饰一下日志的可能性。
    徐子炎睁大眼睛点头：“知，知道了！”
    见顾小楼还在发愣，他摇了摇顾小楼肩膀。
    顾小楼被迫回神：“知道了。”
    收到元帅的机甲舱门已经打开的消息，他们仨特意绕了一圈，从外边回来。
    机甲外层的冰只剩下薄薄一层了。
    沈从心一拳捣烂，赶紧打开舱门。
    只见陆霆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睛环顾四人，声线里满是疲倦，却能抓住重点：“还有两个失联人员，找到了吗？”
    他是共享精神网的中转站，自然知道战场上谁在线，谁失联了。
    沈从心报告最新消息：“肖宇已经归队，至于谢助理……
    目前只在最东边找到他的机甲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