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欢就近坐到旁边的游戏团队里。
    抬眼一看，一圈人里混了好些个八卦主力军。
    八卦无处不在，避过这个还会迎来下一个，只是里面有个人让他比较在意——总跟在肖宇身后的王允晟。
    这里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中央高台上放着一个完全失去动力的手表，上一轮的输家可以转动齿轮，秒钟停下时指向谁，谁就是这一轮的输家。
    王允晟上一局输了，猛灌两瓶伏特加，走到高台上：“我转了。”
    圈子内有三个人互相悄悄咬耳朵：
    “alpha士兵不是每天都要训练吗，怎么有空过来玩？”
    “布吉岛，不过确实听说他比较闲。”
    “都别猜了，夏霖说宴会上有些环节需要alpha，就把他请来了。”
    王允晟没什么能让人记住的特点，顾欢却因此记住了他。
    默默听着八卦时，身边挤进来一个新玩家。
    “谢助理，我来陪你玩会。”夏霖小声说。
    顾欢点了点头，往旁边挪了些位置。
    只玩了两轮，屁股还没坐热，夏霖便借口去了卫生间。
    顾欢得到启发也借口了一下，结果圈子里爆出哄笑：“又是王允晟哈！还是选大冒险？”
    没人听见，顾欢只好又坐下来。
    *
    夏霖躲进卫生间里，打开终端给王允晟发了条消息。
    【收了钱，该怎么做，知道吧？】
    很快得到回复。
    【放心。】
    夏霖叉掉终端，坐到马桶上，从背面抽出一只诱导发.情的药剂，毫不犹豫扎到胳膊上。
    看着针管下降，他那双无可挑剔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淡紫色妖异。
    “五年了，我不能再等了，今晚……势必要成功！”
    *
    “大冒险！”王允晟接过兑在一起的四种烈酒，刚喝掉脸上醉意就显现了出来。
    他摇摇晃晃走上台，拨动齿轮。
    这些八卦选手只想窥探别人，不想被窥探，在秒钟逐渐停止时或左或右用力偏身。
    最后那片区域里只剩下顾欢。
    王允晟醉意迷蒙：“谢助理，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没有人会反对这种故意耍赖式的结果。
    因为这是他们想要的。
    顾欢吁了口气：“真心话。”
    喝醉的人没有理智，问出什么过分的问题都不奇怪，八卦主力军们兴致勃勃的等着收集素材。
    只听王允晟问道：“元帅助理的职位，原本是谁的？”
    这问题要是回答了，顾欢以后就不止是被小声议论这么简单了。
    但……擅长胡编乱造的他这次突然不想说谎：“夏霖。”
    一圈人笑的满含鄙视意味，就连其他圈子里的人都纷纷看过来，那眼神像在看专门抢人东西的野蛮物种。
    效果达到了。
    王允晟带着醉意坐回去。
    顾欢知道他们今晚的目的就是这个，还想退一退：“有点累了，那我就先走了。”
    然而，就在他转身时，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当众评论：“没教养，小时候没人教吗？”
    顾欢有人生，也有人养，更有人教。
    只不过他们都死了。
    触碰到根本不能回想的过去，顾欢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垮塌。
    登时全身被压的麻痹，两条腿比棉花还要软。
    就在他支撑不住要当众摔倒时，熟悉的冰雕感覆盖全身。
    他转身的动作定住。
    随之压迫感十足的低音在场上响起：“继续，到你了。”
    众人心脏一紧，纷纷向声音来源处看去。
    只见私人会客室门边有道庞大的身形……元帅！
    元帅不是最讨厌参加宴会？
    怎么会到这里来！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所有人瞪大眼睛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连带着其他圈子一起，静的连根针掉地下都能听到。
    齐齐看向顾欢。
    顾欢垂着眼：“我还是……”
    话明显没说完，声音却截然而止。
    他动起来，走到了中央高台上！
    用手转动了齿轮！
    每个看客的内心都是一片兵荒马乱。这种情况下被抽到的人，不管是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都必然会被狠狠报复。
    但在元帅眼皮子底下，他们不敢再作弊。
    只能身体僵硬如冰块，直挺挺坐在那。
    终于，秒针停在王允晟面前。
    一个个的大松一口气。
    场上沉默了十几秒。
    顾欢一直不开口，气氛相当严肃。
    王允晟自知今晚喝的酒已经到顶了，再喝下去小命恐怕不保，主动说道：“我选真心话。”
    接下来就该顾欢提问了。
    可他就这样站在高台上，一声不吭。
    本就心惊胆战的一圈人拼死摸不清现状，气氛一度陷入诡异。
    这时，私人会客室那边传来声音：“刚才已经有人问了。”
    刚才确实有个人说了句话，众人努力回想。
    “没教养，小时候没人教你吗？”
    登时头皮一阵发麻，这个问题可比王允晟问的要带劲的多啊！
    他们纷纷向王允晟投去“自求多福”的眼神。
    今晚在场的所有游戏都不同于平常，而是被信息素能力加载后的高级赛道。
    比如这个小小的真心话大冒险，就被作用了两种能力。
    其一则是【口吐真言】能力，但凡选了真心话，不管编造了什么样的谎言，最终嘴上说出来的，都只会是事实。
    王允晟的嘴唇清白交替，微微颤着，张合变的十分艰难。
    附加在游戏上的第二种能力，便是【倒计时】——
    真心话只有十秒的回答时间，否则倒计时结束，就会联合第一种能力，强制给出标准答案。
    而这些能力所属的信息素，都是王允晟自己带过来的。
    这也是夏霖邀请alpha士兵来参加庆功宴的主要原因。
    到头来，王允晟这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的脸色在十秒内慢慢晦暗下去，被迫吐出回答：“没人教，我妈是个beta，只管生不管养。”
    场上一片唏嘘声。
    啪——
    打火机的清脆点火声打断所有。
    全场将近两百号人又向私人会客室看去，只见元帅夹着根烟走过来。
    猩红烟火在步伐间跳跃：“刚才不是谢助理自己问的，继续转。”
    所有人：“！！！”
    顾欢再次拨动齿轮，吱吱吱——
    秒针从未被如此关注过，每转动一格，都有更为紧张的视线盯紧。
    元帅一身军装刚站定，秒钟便停在他面前。
    他吐出薄烟：“真心话。”
    场上再次沉默几秒。
    这么多人的注视中，顾欢抬起比铅还沉的眼皮：“元帅您会因为团员的身份对他不利吗？”
    ！
    场上众人不得不佩服助理的胆子，睁大眼睛不容自己错过一丝细节。
    陆霆：“不会。”
    陆霆回答完毕，颀长身形走上台，轻轻转动齿轮。
    元帅竟然还要继续玩！
    全场的视线惊魂不定，仿佛他们变成了纸片人，被反复蹂躏摧残。
    直到秒钟停在顾欢的方向。
    顾欢轻轻叹了口气：“真心话。”
    每个人眼里都吓出了泪花，却又止不住好奇心往台上看。
    战无不胜的元帅会有什么问题？
    只听冷面元帅沉声道：“先欠着。”
    全场：“……”
    全场：“？？”
    全场的沉默震耳欲聋。
    这时，夏霖从卫生间出来，缓和气氛：“元帅一来，大家都不敢说话了呢。”
    几个八卦主力军向他使眼色。
    心思不在这上面，夏霖哪里看得懂，赶忙招呼道：“时间不早了，大家也该回去休息了。”
    几乎所有视线都聚到了元帅身上。
    元帅不说结束，谁敢走？
    恰巧，主城区中央大钟楼发出十二下敲击声，浑厚音色穿透力极强，回荡至天际。
    “回去早点休息。”陆霆说完离开。
    众人刚觉悬在头顶的压迫力跟着撤离了，下一秒细细一想，纷纷瑟缩出一身冷汗。
    今晚……
    能睡觉吗？
    庆功宴终于拉上帷幕，人也走的差不多了。
    安排好打扫机器人，夏霖走到顾欢身边，一身的当家主母气派：“谢助理也早点休息吧，明天不用起早接元帅上班了。”
    顾欢还没说话，夏霖又道：“的确太晚了，要不我安排一下，你今晚和其他人一起挤挤？”
    “不用了。”顾欢一口回绝，逃不及似的直接离开。
    夏霖亲自盯着这个碍事的beta没入黑夜。
    挂件在手心里不断捏紧，金属粗糙的表面硌的他细嫩皮肤一片红肿。
    但他没松手，额发遮住表情的脸蛋上勾出一抹微笑，玩味似的低语：
    “这次只是小小的教训，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