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微笑着预感
飘雪的街道,成双成对的人们,结满冰霜的橱窗上倒映着一个人的我记忆回到那年的夏天泛白的日光下神秘的背影清朗的月光下邪魅的笑容永不相交的白天和黑夜,却被我这个旅人意外地邂逅淡淡的风变得燥热变得肆虐变成旋涡
是在什么时候玻璃上那么苦涩的笑容是我吗?
是那个任性固执的我吗?
那样揪心的痛苦是来自这颗脆弱的心吗?
明明有过快乐却不愿承认的我把你带给我的痛苦固执地夸大的我最后剩下的只有迷惘从浅青的草坪一直延伸至海的,无尽的迷惘淡淡的风变得燥热变得肆虐变成旋涡
是在什么时候玻璃上那么苦涩的笑容是我吗?
是那个任性固执的我吗?
那样揪心的痛苦是来自这颗脆弱的心吗?
一
“屈嘉夜,怎么搞的?你怎么可以撕同学的作业本?!”
“是她们侮辱我在先的。”被叫做屈嘉夜的女生不卑不亢地回答,比旁边的两个女生矮了半个脑袋,可这个女生在气势上却一点也不输人。
“侮辱?同学之间哪里会有什么侮辱?”老师似乎认定三人之间不过是小孩子的吵架罢了,既无奈又觉得好笑。“就算是真有什么误会,你也不该动不动就撕人家的作业本啊?”
嘉夜越过老师的头顶看着窗外,反正被老师认定的事情她就算再怎么争辩也无济于事,干脆直接等着发落算了。
老师见嘉夜没有说话,以为是她觉得自己有失公正,又问了一句:“那她们是怎么说你的,让你发这么大脾气?”
嘉夜张了张嘴,忽然很委屈地想一股脑儿都说出来,可是当她看见老师一副例行公事的表情,还是欲言又止了。干吗非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告诉这些人呢?她们听了不但会到处宣扬,还会把她当成可怜虫。
她静静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个高个女生,现在她们可是一副驯良听话的模样,和刚刚在教室里那恶毒泼妇的样子相差十万八千里,倒显得她像个霸道不讲理的恶女了。
那时她不是真的想撕她们的本子,只是,如果当时不找个什么理由来发泄的话,她害怕自己会一下子哭出来。那些在一般人耳中根本算不了什么的骂人的话,烙在她的心中却像火燎似的难受。所以她才顺手抓起那些作业本,一口气撕了个稀巴烂,这样,别人大概就不会注意到她眼中的泪水了。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我没什么好说的,老师。对不起。”
奇怪,这个女生怎么会忽然转变得这么快,老师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啊,这就对了,你才刚转学过来,应该和同学们和睦相处才对,什么事情都可以忍一忍嘛!”然后又对那两个同样错愕的女生说“既然嘉夜都道歉了,你们也道个歉吧!”
“对不起。”
成功解决了一场纷争,女老师满意地点头“那就这样,快上课了,你们也赶快回教室吧。”
嘉夜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身后传来那两个女生的窃笑,八成又在说她的不是了,算了,眼不见为净,还是赶紧到阳台透口气吧。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成了这些人的眼中钉的,只是这种事说出来都让她觉得好笑,还不是因为前天她有幸和优雅英俊的林镜学长一起表演的缘故。嘉夜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好意邀请会让她才一进校就碰钉子。
不过那个贵公子般的学长,真的是她见过的所有男生中留给她印象最深的一个,完全没有一般男生的鲁莽和大条,林镜是那么的温文尔雅,无论是他的声音,还是他的动作,都显得干净而有教养。尤其是他当笑起来的时候,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季,也让人感觉好像有习习的凉风。
她记得那时他伸手抹去琴盖上那层浅浅的灰,抬起盖子的每一个动作,音符在他纤长手指的敲击下流泻而出,好像跳动的精灵,而他微笑着看着她的样子,就像童话中的王子。不过她当然不会是公主了,嘉夜傻傻地笑,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村姑罢了。
正在她唏嘘不已的时候,林镜学长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个高挑清瘦的背影就在楼梯下面不到五米的地方,长而细柔的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应该打个招呼,嘉夜这么想着,快步走下楼梯。
“学啊——”
也许这两天她真是背到头了,也不知怎么,好好的居然下楼也会滑倒。她只觉脚下一空,顿时一阵天旋地转,非常利索地摔了下去!
周围的叫声不绝于耳,本来嘛,在看见别人摔跤时,自己也会忍不住跟着尖叫,不过这些叫声的意味好像有点不大一样。
奇怪?明明应该是直接跌在水泥地上,怎么却不觉得疼呢?
待她冷静下来,不再眼冒金星的时候,嘉夜才终于看清和她“纠缠”在一起的林镜学长——虽然面对如此的突发状况,林镜还是及时回身,在看见嘉夜朝他扑过来的时候,本能地伸出左手揽住她的腰,右手则非常适时地抓住楼梯的扶手,但尽管他作了这么多补救措施,嘉夜从楼梯顶摔下来的那股冲劲还是让两人一起跌倒在楼梯上。
嘉夜看着离她不到1米的水泥地面,悻悻地想,如果不是那只还环着她的手臂,她的脑袋准得开花!
“学长!”女生的尖叫让嘉夜瞬间清醒,明白过来她和学长眼下的姿势有多么暧昧,她连忙爬起来,退后了好大一步。千万不可以再有误会了!
“对不起,学长!”她鞠了一个90度的躬,不敢抬头看学长的脸。优雅的贵公子在众人之前被弄得如此狼狈,想来,他该很生气吧。
林镜低头拍了拍身上的灰,抬起头来,依然是那样云淡风清的样子“没关系,你没事吧?”
听到和以前一样温润的声音,嘉夜才松了口气地直起身子“真的很不好意思,还有刚才多谢学长了。”
“没什么,以后要小心点。”林镜微一颔首,转身离开了。
“晏薇学姐!你要帮我们出口气啊——”
学生会的会议室里传出两个女生不依不饶的声音。
被她们吵得耳根不清静的学生会副会长晏薇只得放下手中的杂志“你们吵了这么半天,我只听见‘那个该死的女人’啊,‘狐狸精’啊什么的,到底是什么事啊!有没有一个口齿清晰的人给我说清楚啊?”发话的学姐有一头羡煞旁人的顺滑长发,不但家世显赫(老爸是银行行长),成绩优秀,而且从小学习声乐,每一届学院祭的独唱节目几乎都由她和林镜两人包办,私底下,学生们早已将他俩奉为东林的金童玉女了。
“是那个刚转学过来的屈嘉夜啊!”其中一人抢着说起来“学姐你不知道啊!那天你生病没来学校,那个女人竟然公然代替你的位置为林镜学长伴唱呢!还老是对学长暗送秋波,魅眼频频。”
“对呀!”另一个趁同伴喘气的时候,忙接过话题“我们看不过去,就随便说她几句,没想到那个小妮子还耍起脾气来,撕了我们的作业本呢!”
“是吗?”晏薇只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她不是不知道这两人的个性,有一分的事儿会被她们添油加醋地说成有十分,这样跑到她面前来大吵大闹也不是头一遭了,全是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这回倒也算她俩棋逢对手,竟然还遇上一个较真的女孩。能够当着这两个无法无天的家伙的面撕她们的作业本,那个女孩还真不简单呵。
一旁的芮荟听到这里,忍不住笑道“撕个作业本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反正你们的作业都是抄来的,又没什么价值!”
被同是学生会副会长的芮荟学姐调侃,两人也只好装笑“学姐,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知道吗,那个小妮子居然用鄙夷的眼光来看我们耶!她那个样子,简直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啊!”“还有,还有,今天早上在楼梯口她竟然还故意跌到学长的怀里,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那样明明就是故意的!都是她勾引人的伎俩!”
芮荟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居然有人故意想要跌到某个人的怀里!还是在楼梯这种地方,那得要怎样的技术啊!要是她,怎么也得选个稍微安全点的地方,免得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
晏薇倒是听了进去,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观念“那么你们找我又想干什么?”
“学姐,怎么也得教训一下那个女的吧!不然她会越来越放肆的!”
晏薇合上杂志起身“那么就这样吧,今天下午的大扫除,分配她一个人去做音乐社团的教室。”
“啊?就这样啊?”
“那还要怎样?她又没有做什么坏事,只要磨磨她的锐气就可以了。”
两人傻眼地对望一眼,但既然学姐都这么说了,也只有作罢。
怎么会?看着大扫除的分配表,嘉夜纳闷地睁大眼,这么大的音乐社团的教室一栏,居然真的只有她屈嘉夜一个名字。
身边的同学也觉得不对“是不是搞错了?那教室可不小呢!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得下来。嘉夜,你要不要去问问。”
“问谁啊?”才进校,她对什么都还是一片茫然。
“去问问学生会吧,大扫除什么的一向都是学生会负责的。”
嘉夜点点头,决定吃完午饭就去学生会。
听说人一到倒霉的时候,会有好一段时间都厄运不断。这句话套在嘉夜身上实在不算过分。下午要大扫除前好不容易找到学生会,迎接她的却是一扇紧闭的大门,她在门口等了一刻钟,居然一个人也没等来,早就听说东林的学生会是懒人聚集的地方,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没办法,看来只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看楼下的学生已经陆陆续续拿着洁具到指定的地方去了,嘉夜下定决心向音乐社团的教室走去。
郁闷地推开社团教室的大门,正想着该怎么偷工减料的时候,眼前的情景却把嘉夜吓蒙了——斜倚在窗前的钢琴处,一对男女正拥抱着热吻!
她的脑袋一下子就停止了所有思考,虽然也曾在电视上见过情侣们拥吻的镜头,但真正见到活人亲吻,还是让她很受冲击的。况且这还是在学校里!
背对着她的高大男生好像已经觉察出身后的人的凝视,冷淡地冒了一句“你还打算看多久?”
嘉夜羞红了脸,连忙把门带上退了出去。
真是的,她怎么傻傻地杵在那里那么久,难道她忘了打扰人家谈情说爱的人是会遭天谴的吗?
背贴冰凉的墙壁,望着头顶的艳阳,嘉夜的呼吸还有一丝不稳,脑海里还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她只看见男生高大挺拔的背影,女主角纤细的手腕攀着他的肩,窗外刺眼的阳光照射在女生漂亮的长发上,而那个说起话来冷冰冰的男主角逆着夏日的阳光,好像斯芬克司的谜语一样神秘。
吱呀——门开了,她连忙站直身子,有点傻傻又恭敬地注视着传说中的男主角和女主角谢幕退场。
首先出来的是女主角,难得一见的混血儿,蓝色的眼睛,又棱又高的鼻子,还有性感丰实的嘴唇,无一处不让嘉夜自惭形秽。
女主角很温和地对她笑了笑,她觉得自己好像连魂都要被勾跑了一样。目送女主角离去,看着那高挑婀娜的身材,嘉夜忍不住唏嘘,难怪,自己要是男人,也一定会喜欢上这么美丽的人。
可怎么没见神秘的男主角现身呢?
嘉夜小心地推开教室的门,见那个高大的男主角正靠在窗边,头偏向窗外,燥热的风轻轻撩起他额前的头发,他身上的白衬衣也随风微微鼓动。他优雅地倚窗而立的姿态,让嘉夜嗅到一丝贵族的气息。阳光晃荡,令人看不清他的脸,不过嘉夜却感觉他会是个很帅的男生,可能因为女主角的长相那么超凡脱俗的缘故吧,能够配得上这样的美女的,一定也是长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帅哥。
男生显然也注意到嘉夜进来了,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对不起,学长。”嘉夜清了清嗓子“我要打扫卫生了,可不可以请您暂时出去一下。”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称呼这个人学长,但见他长得这么高,气质又这么孤傲,还敢在公共场所打啵,不叫他一声学长实在有点不给面子。
男生转过头,嘉夜终于有机会仔细端详他的脸——东方人罕有的极精致的轮廓,高中生罕有的深邃眼睛,虽然同样是不可思议的英俊,但他的长相却不同于清秀干净的林镜,而是高贵冷凝中带着一丝慵懒,该怎么说呢?如果说林镜是优雅的白色独角兽,这个男生就应该是只沉睡的狮子吧。
男生打量了一下嘉夜,又瞧了瞧她身后,皱眉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哈,这个也是她想问的问题呢。
“我也不清楚。”嘉夜一面说着一面往桌上放板凳“学长还是回避一下吧,我得赶快把清洁做完。”
嘉夜依然弯着腰,片刻都不敢耽搁地忙活起来,学长修长的影子从窗边退了下来,嘉夜没有抬头,只是庆幸他不会在这里妨碍她做清洁。
可是那个颀长的身影没有走远,反而走到她身前站定。
嘉夜慢慢抬起头,学长还是一脸酷酷地看着她。
正在嘉夜纳闷这个帅哥要干什么的时候,他伸手按住她正欲放凳子的手,用刚才冷漠的声音说:“这个先放下,我做上面,你做下面。”
“什么?”想来这个学长也太惜字如金了,嘉夜没弄懂他是什么意思。直到看见他提着一只水桶走出去,才怀疑他刚刚的意思是不是要帮她做清洁。
在她还恍惚着的时候,这位雷厉风行的学长已经大步走进教室,很快在桶里搓好几张抹布,丢了一张给愣在一边的嘉夜“你帮我递上来。”然后帅气地一脚踏上桌子,飞快地擦起灯管来。
十几秒的工夫,一张脏兮兮的帕子冲嘉夜劈头盖脸地扔下来,她忙不迭地接住,赶紧将手里的另一张干净抹布递给学长,埋下头在桶里快速地清洗帕子。
不到10分钟的时间,头顶的六根灯管已经焕然一新,没等嘉夜有机会欣赏一下辉煌的成果,学长已经把目标转向窗户。
嘉夜跟在他后面,忽然想笑,这个学长做起事来怎么活像在打仗?
站在窗台上,分开两腿,这个高大的身影显得不可思议的挺拔帅气。嘉夜带着欣赏的眼光看他专心于一块块模糊的玻璃,那种认真的模样很是让人着迷。又是三两下的工夫就潇洒搞定,转眼就只剩下最后一扇窗户了。
眼见最后一扇窗户上的污渍已快被他消灭一半,嘉夜才恍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恩人”的名字。
“学长。”她叫唤了一声。
对方没有回应,依然自顾自地擦着玻璃。
本来还想问他的名字,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也许人家根本不想把名字告诉她呢,于是改口“真是麻烦学长了,我一个人不知要做到什么时候呢。”
回答她的又是不太客气地扔来的抹布“换。”
是。在心里淘气地答了一声,嘉夜笑着递上干净的抹布。
虽然不苟言笑,但的确是个好人。
似乎仅在转瞬间,整个灰扑扑的音乐教室就焕然一新了。
拍了拍身上的灰,也没多看嘉夜一眼,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剩下的交给你”然后,这位冷漠学长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嘉夜呆呆地看着那道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炫目的白光之中,没有loadingtime,没有不放心,没有吉百利般的甜蜜关怀,这个男生就像夏日的闪电,没有丝毫牵绊地兀自划过天际,尽管早已消失得那么彻底,却在天边留下了抹不去的裂痕。
像闪电一样的学长,嘉夜笑着期盼着还能与他再见面。
学生会。
杜谦永走进来的时候“嗖”地一声正对他的是芮荟手中握着的长刀——不是办家家的那种,而是有着锋利刀刃的,货真价实的日本刀。
杜谦永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闪躲,没有皱眉,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只是白色的刀光晃着他凌厉的双眼,才让他的眼睛非常好看地虚了一下,像狮子在烈日下半眯着眼的样子。
芮荟看着他,似笑非笑,手中的刀仍是握得紧紧的,蓝色的眼眸中流动着兴奋和欣赏的情绪。
“我很享受和你这样面对面,会长大人。”她说着,满意地放下刀。
“日本刀很好玩吗?”杜谦永冷漠地问“如果进来的不是我,会怎么样?”
“首先,我会非常失望,然后,我会让他滚,因为他破坏了我练习的好心情。”芮荟转过身,一下一下慢慢地踢着步子,手中那把危险的刀被她娴熟地玩转“不过我知道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的。”
“哦?为什么?”杜谦永松了松领口,坐在沙发上翻起一本杂志。
芮荟把刀收进刀鞘中“因为只有你的脚步轻到没有声音。”
看到手边放的大扫除分配表,杜谦永不觉皱了皱眉“知道今天大扫除的名单是谁负责定的吗?”
“晏薇。”
“你知道她让这个女生单独打扫音乐教室的事吗?”杜谦永敲了敲表格上屈嘉夜的名字。
芮荟走过来居高临下看了一眼“知道。”
“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
“为什么?”
“很女人的原因。”于是芮荟便把中午听到的对话都告诉了杜谦永。
杜谦永静静地听完,没有说话。事实上,类似这样的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只不过今天正巧被他撞上了。如果没看见,他也许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事就这么过了,可是今天亲眼所见,一个柔弱的女生,因为某些人随便的一不高兴,就必须辛苦打扫完那么大的一间教室。他见到的时候,突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我这样不算是打小报告吧?”芮荟坐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很无所谓地问,心中倒是蛮好奇一向置身事外的谦永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你不会真的生她的气的,她一直都是这样。”
“可她让我做了白工。”并不是动怒和生气,但他的确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