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除了几张还在桌上，其他的散落一地。
    “这么干坐着一整天是得不出什么成果的，姐带你们去吃饭。”
    在工作上明蓉绝对是说一不二的严谨研究员，生活里却是个温柔和善的大姐姐。
    在小组里陈白与明蓉接触最多，对方给他的帮助也最多。
    出了大门才发现已经是晚上。
    研究所离主城区有一定距离，城郊附近有一个小镇子，开往小镇路上没找见几家饭馆。
    草木成堆，路上也没安装路灯，阴森森地，陈白把目光转回车内。
    安超和明蓉对周边一块区域已经了如指掌，自然能很快找到隐蔽在镇子上的餐馆。
    一栋很普通的民宅，下面挂着一块牌子，里面人还挺多。
    接待的服务员看见了明蓉：“来了啊！”
    三楼的包间很小，不过也能装得下七八个人。
    “陈白，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明蓉靠着椅背，取下眼镜放在桌子上。
    连续两个晚上没合眼，眼底的黑眼圈盖也盖不住，明蓉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阮导一心想要把你拉拢进来，他看得出来你在这方面具备我们都没有的东西。”
    “我也不好奇他跟你说过什么，只是，陈白——”
    明蓉好看的眸子直勾勾盯着陈白，安超举杯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现在还能走。”
    安超没有补充，默认了明蓉的话。
    “趁着你现在了解得不多。”
    陈白知道明蓉和安超在担心什么，但是他有不能离开的理由，可能之前没有，但是现在他要留下。
    “我不做实验体，但是我要留下来了解实验进程。”
    劝诫点到为止。
    等菜上齐，陈白接到了一通电话，推开包间门找了个隐蔽的角落。
    “……哥，你在吗？”
    陈航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陈白走到了阳台，手肘撑在栏杆上，“嗯”了一声。
    这几日他也看了电视新闻，陈航那头要处理的案子很多，尤其是最近发生的轰动全城的富豪自杀身亡的案子。
    他听见电话另一头有点烟的声音。
    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他弟居然也会抽烟。
    经历了三个世界，他的心态变化太大了，有时候他分不清到底哪些是虚幻，哪些是真实。
    席游的出现更像是一场幻境，他究竟有没有活在陈白真实的记忆，还是他们的一切都是他虚构的梦。
    “哥，”陈航突然压低了声音，“我接下来要问的事情，可能跟你失去的那部分记忆有关。”
    陈航猝不及防的态度变化，让陈白有点摸不着头脑。
    “嗯？什么东西？”
    “有一个人从头到尾都存在在你失去的那一部分记忆里，我知道他，比起你，我对他了解少之又少。”
    电话的另一头白玉市。
    这个月第二起命案，纵使警局派了得力干将，据传是百分百破案率的陈航出马，也找不到凶手的蛛丝马迹。
    这是全国最繁华的城市，纸醉金迷灯红酒绿迷人眼，男人就死在最昂贵的住宅区别墅里。
    警察将整个犯罪现场围了起来，距离陈航不到十米的地方躺着那个男人。
    他看着几名法医围在他的身侧，地上都是血，对方已经停止了呼吸，表情是一脸惊恐。
    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的手指被人一根根切断，被割下的舌头不见踪影。
    脑袋有一个巨大的洞贯穿到他的胸口，仿佛某种动物在他的体内肆虐钻孔。
    “血压下降、脉搏细速、肢体湿冷、皮肤粘膜苍白……初步判断死于失血过多，死亡时间大于十二小时……”
    “找到死者家属了吗！”
    “你们几个去调取监控录像。”
    警方这边部署明确，留陈航陪同法医进行现场勘查寻找犯罪分子留下的线索。
    陈白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不然，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他，一定会发现面前的这个男人长着一张和席游极其相似的脸。
    但是陈航的记忆还在。
    他对于发生过的事情，见过的所有人的特征都非常敏感，看到这个男人的脸，就让他下意识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的人。
    一个在多年前搬走，直到现在还不知所踪的邻居。
    “老大，你怎么一直站在这儿盯着那儿看？”
    “我觉得这人怪眼熟的，我以前见过跟他长得一样的人……”陈航看着尸体许久，绞尽脑汁回想那个小孩的样子。
    “让老三查查他是不是有个儿子。”
    “可这人还没结婚呢？！”
    陈航拍了拍下属的肩，叹气：“……难道不结婚就不能有小孩了吗？？？”
    “有道理！”“……那你还不快去！！！”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他打了个电话给陈白。
    “……孟氏集团的副总，长得和他很像，哥，你介意我回一趟暮云市吗。”
    陈航知道两个哥哥关系很好，即使陈白什么也不记得，但他还是得问一句。
    今晚的月亮很暗，几乎全被阴云遮盖。
    三楼的位置正好能看到下面的全景。
    几天前的烟雨楼，也是这么一个雨雾朦胧的夜晚。
    陈白站在烟雨楼的最高处往下看，男人抬头，与他对视。
    席酒思挑眉，对他笑了一下。
    陈白读出了他的口型。
    他说——
    我看到你，不论你在哪里。
    “他的房子在我们家附近，我把地址发给你。”
    陈航一愣，声音带着震惊：“你……你想起来了！”
    “你居然想起来了！！！”
    “干嘛？”陈白都忍不住笑了，身体倚靠着扶手，他伸出一只手，视线穿过食指中指微张开的弧度的缝隙。
    “你明明什么也不记得了！你是怎么有印象的？”
    陈白这边松口，陈航查案的进度也会跟着快些，他立马把地址发给其他人，又觉得不妥，决定自己回去看看。
    顺便看看阿婆。
    “你还想起来了什么？！”
    陈白眸光一闪，如果席游的案子陈航能够参与，找到害死他的凶手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但是现在。
    陈白不知道该不该透露。
    “没了，我就想起来了这些。”
    陈航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陈白挂了电话，返回饭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