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浅表情出现一瞬间的空白，转而又严肃起来，是他从未在小世界表现出的严肃，眉头紧锁，透出深深严厉。
    “你…”他张了张嘴，又合上。
    “我…”又张嘴，又合上。
    “不是…”欲言又止，最后干脆死死盯着覆朝，一时之间太过不可思议，他现在没法思考。
    “当然这是我的猜测，你完全可以当做没有听到。”覆朝什么也没解释，仿佛刚才的炸裂消息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哥！我真的叫你哥，你别搞我！玩家怎么可能跟系统斗！那不就相当于跟整个小世界作对？！”
    梁浅瞪着眼睛差点跳起来，脸上的表情五彩斑斓。
    “行！就当是你的猜测，那理由呢？证据呢？”
    “你总得拿一个出来吧，我得提醒你一句，空口无凭讨论那玩意儿可是要被针对的哈！”他伸手指了指天上，表情莫测，显然是经历过。
    会被察觉？覆朝抓住他字里行间的关键信息。
    也就是说玩家一切所作所为均被监视着，视线不动声色转了一圈，怪不得，他总感觉到隐隐的窥视感，原来他自己就处在监控之中。
    眼底眸光暗闪，覆朝神色不变，“证据？”
    梁浅猛然点头，对！证据！
    他暗自祈祷这是覆朝的错觉，因为他一点也不想跟堪称这个世界的造物主打交道。
    “为什么你会觉得跟系统作对就是同整个小世界为敌？”
    覆朝转而又问了一个问题。
    “不是，哥！你到底是哪来的元谋人吗？连这个也不知道，众所周知这些小世界这些游戏任务不都是系统创造的吗？或者说的再详细点，不就是这个宇宙妈妈搞出来的所谓减熵大狂欢！？”梁浅抓耳挠腮，简直要疯了。
    宇宙？系统就是宇宙？减熵大狂欢？
    覆朝很快从中提取关键线索，思维楼阁立刻拼凑出完整的游戏背景。
    怪不得能够将跌落进磁旋涡的他复活，原来是宇宙的力量啊。
    也怪不得这个所谓小世界中会存在三千所需要的能源，毕竟在联邦都是千金难求的罕见资源。
    假如说这是宇宙的力量，那么才说的通。
    片刻后，他眸光清明，抬头淡淡的看向梁浅。
    “我说，你难道…”梁浅探究似的盯着覆朝，“难道之前是个植物人？刚醒过来就被拉进游戏了？”所以连宇宙守则也不知道。他言辞旦旦，仿佛极其相信自己的话。
    难得的，覆朝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他一直知道母星有句古语：要是遇见蠢人而不打他，那就昧了良心。
    从前他不可置否，现在他深以为然。
    “众所周知？文明公认？”覆朝提问。
    “肯定啊，地球人谁不知道！”梁浅脱口而出。
    “…不过其它文明是不是公认，这我们咋知道？”他摸摸头，底气不足。
    “不过你别扯这些，证据证据！拿出证据！”
    “这是我的猜测，信不信是你的权利，我难道可以勉强你的思维？”
    覆朝语气不耐，似乎不想再跟面前之人废话。
    突然意识到自己态度极端的梁浅，不好意思的摸头，同时心中涌起淡淡的后怕，他是不是有点飘了？刚才怎么敢质问人覆朝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最好不要在背后说它，”梁浅急忙解释，抬手暗指天空。
    面前之人神色淡淡，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解释，临走前，梁浅三步两回头恋恋不舍。
    覆朝看着远去的背影，垂眸思索，宇宙，那么浩瀚无垠的宇宙会针对一个虚如尘埃的玩家？这说出来也太可笑了吧。
    就连联邦那么会搞事的地方都招不来宇宙的注视。
    在这里，仅凭几句话就足够让祂侧目针对，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但不知为何，当他听到这个游戏与宇宙相关，心中下意识闪过一丝怒意，一丝莫名其妙的，源自心底油然而生的，怒意。
    宇宙，宇宙的自我意识。
    甚至当他将这几个字放到嘴里几番咀嚼，试图推测出什么时，心底的怒意几乎占领他的理智。
    覆朝倍感奇怪自己的身体反应，竭力想将那股莫名的情绪克制住，然而就在他烦躁时，脸颊忽凉，下意识伸手。
    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流泪了，而那凉意，就是风吹过泪痕产生的凉意。
    覆朝真的震惊了，连同一直平静的表情也丝丝破裂。
    他这是怎么了？是那个阵法搞得鬼？覆朝下意识揣测，可很快又否认。
    因为他无法忽视，铺天盖地怒意涌起的同时心脏还伴有酸酸胀胀的感觉。
    他知道，这是悲伤的感觉。
    入侵他的思维，控制他的喜怒哀乐，他不认为自己会丝毫没有察觉。所以这是他身体的真实反应。
    在他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他的身体正在独自悲伤。
    三千，三千，脑海瞬间疯狂涌起这个名字，他下意识握紧手里的尾戒，极度渴望此刻能听到他的声音。
    布满晶蓝的精神海开始剧烈颤动，其中搭建的各个楼阁宫殿甚至有坍塌的迹象。
    与此同时，捂着胸口的覆朝丝毫不知道在他的身边，漫天卷地，已经实质化的晶蓝开始向四周溢散。
    强烈的威压席卷周围，轰隆一声，离他最近的假山忽然炸开。
    覆朝骤然抬头，终于发现周围的不对劲。
    他匆忙收回精神力，神情一愣，发觉自己的精神海也出现了裂痕。
    这下覆朝是真的很好奇，好奇他那些突如其来的怪异情绪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费了些许功夫，覆朝终于将精神海恢复如初，这些建筑都是三千和他一起亲手设计的，要是有一丝丝不对劲，那小家伙肯定会看出来。
    至于被他破坏的假山以及周围出现裂缝的楼阁亭台，覆朝默默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后，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当他毫不心虚抬脚之际，一道声音响起。
    “请等一下！”声音渐行渐近。
    本来不想停下，但那道声音的主人却直接来到面前，那急迫的动作，仿佛只要慢上一步，覆朝就会瞬间消失一样。
    “一问一答，等价交换，我…我同意了。”
    来人正好是一身道袍的沧桑道士。他喘着气，眼睛死死盯着覆朝，神情古怪，眼底深处却透露出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