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自从将作为实验用品的8080微处理器截留了一块下来做成微电脑之后,李梦阳几乎就迷上了这个玩具,天天泡在上面,以发疯般的痴狂发掘着这个电子怪物的所有功能。
曹长久也很邪恶的“引导着”大李,比如:
“总算是有个样子了,看起来好漂亮!”大李眼中冒着星星。
“样子货都算不上,输入方式太原始了,这个年代居然还用机器码输入,落后!”某人不遗余力的打击他。
“哦,既然弄了就要最先进的,咱们是科研单位,要啥没有?你说,怎么换个输入方式?”
“最少也得换个85键盘吧,这样才比较有搞头。”
“早说啊,我们这就有啊,谁让你设计的这个二进制按键,害得我还以为微型计算机都是这样的。”噔噔噔大李跑了出去,一会噔噔噔又回来了,怀里抱着个大键盘。
经过曹长久一番捣鼓,这部华夏史上第一台微机终于、终于有了自己的键盘了,而旁观点大李也算是学了一手。
大李感动的是热泪盈眶,深情的抚摸着厚实的键盘,似乎很陶醉这手感:“宝贝,这下你是最先进的吧!”
“差不多可以做个打字机了,呵呵,还是垃圾打字机。”毒蛇依然吐着信子,口喷毒液。
“难道这还差东西?”
“你说呢?输入输出是相辅相成的,你这光有个键盘有毛用,至少再配个显示器才够派头。”
“有啊!”大李恍然“俺们仓库以前就有一台监视器,法国货,不知道好不好用。”
“有监视器?这可是好东西!”轮到曹长久惊喜了,本来他还有点担心用电视改装会增加很多麻烦事,谁知道大李居然还藏着这玩意,这东西本身就是数字的。
等等,为什么要说以前“以前有?难道”
“不错!”大李用力点点头“现在没了,当年法国人发扬国际主义精神,不顾国际社会的阻挠,毅然决然的卖给上海机场一批监视器,很是赚了一笔钱。后来机场方面匀给我们所几台,一年前又坏了一台,修也修不好,直接扔仓库了,后来处理了。”大李觉得终于将长久耍了一道,嘿嘿傻笑。
曹长久简直发狂了“都处理了,那你还不是和没说一样,”不过他总觉得大李笑的很淫荡,胸中必有升斗坏水。
果不其然,大李笑够了终于抖出了包袱:“只不过李大爷当年慧眼识珠,以大智慧大毅力将其抢购到手,活哗哗哗哗哗~~~”
“瞧你笑的那熊样,早知道你会打埋伏,还不快快贡献出来!”
“马上,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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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李抱来的是一个看起来很方正、古板、结识到一个大盒子,大概八英寸的黑白屏幕,最酷的是居然还集成了8位的rs232接口,也就是说,这东西可以接入到几乎所有的计算机系统上,因为rs232是通用的接口标准。
花了两天时间修改系统,增加了显示分频电路,大李和长久终于顺利的用上了法国货,成为了华夏第一批使用微型计算机的人。
到此为止,曹长久已经顺利的将大李领进了门,由于自身的电子学底子厚,对于组建微型计算机系统,大李已然了然于胸,毅然的步入了diy的行列。
总之为了这部个人计算机的升级,大李无所不用其极,动用了自己的私人关系,扒了一部软磁盘机过来。当然,曹长久也免费给大李搭配了他的磁盘操作系统。
大李对微机的兴趣是一日千里、一泻如注、一发而不可收拾,在曹长久给他的系统中肆意的发挥自己想象力。
但是,以这部自己组装的山寨机来讲,运算能力实在可以比得上后世的低端手机,略略落后,不分伯仲。
虽然大李觉得已经很幸福了,连游戏室也不去了,但是禁不住曹长久肆意贬低机器的性能,不由得思考该不该给长久帮忙做一块性能无比高、用起来无比爽的处理器玩玩。
当然大李也有自己的考虑,自从扑在了这个玩具上之后,自己已经没有好好工作过了,虽然现在自己没什么任务,但是也不能总是这样混。
帮曹长久做微处理器芯片也算是研究工作吧,大李想道。
就在大李下定决心准备向长久表白要和他一起开创时代的时候,长久却要回去了。
原来北京来电报了,王老爷子显然对长久的耐心已经到顶了,电报里只有四个字:试机速回!
曹长久纵有万般理由,也不得不启程返回计算所。
梅所长亲自给曹长久安排的火车票,他自己实在是脱不开身,让李梦阳送一下。
曹长久和李梦阳虽说只在一起待了短短的一个月,但是相同的爱好、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却好像多年的老朋友,相互之间无所不谈。
临行前分外伤感,李梦阳拿出了一个包,里面是形形色色的零食,说让长久路上吃,自己却忍不住落下泪来。
性情中人那,曹长久笑着接过,说了声“谢谢,日后再见!”声音却是掩饰不住的哽咽。
车开了好久,长久在窗户口依然看见大李向自己挥手,终于忍不住了,鼻子一酸,泪珠儿不争气的滴了下来。
大李是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第一个把他当作同辈兄弟的人,一起做事,一起偷吃,一起玩游戏,一起吹牛b,完全没把他当作小屁孩,这让孤独了好久的曹长久着实有了一点归属感,似乎回到了以前和知心朋友相处的日子。
对面的小女孩似乎对这个小哥哥自己一个人流眼泪很感兴趣,问她妈妈:“妈妈,你看他,这么大了还哭鼻子,还不害羞,小云就不哭。”还对曹长久做了一个鬼脸,
“对,小云最勇敢,小云长大了,再也不哭了。”女人歉意的看了长久一眼,笑着哄着女儿。
曹长久也被逗笑了,拿出大李给他的包,掏出了几块大白兔奶糖递给小女孩:“大哥哥小时候没吃过糖,总想有糖吃多好啊,现在有个朋友送我这么多糖,大哥哥才感动的淌眼泪啊。那,这个给你吃。”
女人连忙推辞说不要不要,可是女儿却伸出手接过了糖,女人尴尬不以,只好对女儿说:“还不快谢谢小哥哥!”
女孩早剥了一块大白兔塞在嘴里,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声谢谢,却差点没把糖给弄掉了。曹长久乐的大笑,女孩不好意思,手里却兀自将糖抓住不放。
梅所长给长久的火车票还是软卧,车厢里就他和母女三人,几个糖一送,拉进了三个人之间的距离,冲淡了陌生感。
交谈之下,曹长久知道了女人是去探亲回家,她丈夫是上海某部的一个军官。
“原来还是个军嫂,真是失敬!”
“你不也是军属嘛!大家一样的。”接着她说了自己的事情。
她自己是北京人,带着女儿来上海探亲没几天,本想浓情蜜意的过几天,她丈夫却接到通知有任务,全体取消假期。
她非常不情愿,但是却坚决的支持丈夫,虽然丈夫连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就走了,并且还让她自己回家。
女人说起这段事情的时候,那语气仿佛憋了好久,又仿佛自言自语,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透露出复杂的心情。
长久默然,他知道他现在只需要做一个听众,心中却为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军官祝福,因为他去保卫边疆了。
这一路上,三个人做了几天时间的聊友,其间消耗零食若干,博得女孩笑声无数,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让长久开心无比。
等到了北京下车,女人摸摸曹长久的头,说了句:“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就走了,女孩则在妈妈的肩头向长久用力的挥着手喊着:“大哥哥再见!”
曹长久也向她挥手告别,费力的搬起自己的东西出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