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看着少年，对方并没有立刻对外面的鬼魂下令的意思，而是紧紧地盯着秦风。
    “我就是人，为什么要背叛人类？”秦风盯着他，肃穆道。
    “那你为何要帮一个觉醒者？”少年微微歪着脑袋，似乎对秦风的行为充满了疑惑：“你难道不知道在觉醒者眼中，我们这些普通人是怎样的存在么？对于他们来说，我们是随时都可以被牺牲的物品，是无所谓的蝼蚁，甚至还不如他们仙门内养的一条狗。”
    “我们的存在，是为了衬托他们的强大，是为了成为他们的垫脚石。”
    “即便如此，你为何还要帮助他们？”
    在觉醒者的眼中，普通人永远都是弱者。
    就好像秦风即便打赢了封邦，最终也只能住在无相山的山脚之下。
    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他没有灵骨。
    而他进入无相宗之所以会引起仙门震动，其中一大原因便是他乃是凡人之身。
    正因为这具凡人的躯体，所以他才会在无相宗内走到排挤，甚至被迫出来接任务。
    对于觉醒者而言，凡人就是凡人，老老实实做一个弱者，然后被仙门保护就够了，秦风凭什么冒出来做强者呢？
    这对于灵骨的拥有者来说是一个侮辱！
    少年那双漆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秦风，幽怨越来越深：“明明你的遭遇也很痛苦吧？”
    “你很强的，可因为你是凡人，因为你没有灵骨，所以你连进入仙门的资格都没有。”
    “老天不公，就因为一块骨头，无论你是怎样的天才，都注定要被仙门中人踩在脚下。”
    “你真的甘心吗？你真的不恨吗？你真的不怨么？”
    少年接连三问，每一问都问在普通人的弱点之上。
    在普通人里，想要修仙的人只怕不在少数，要说真的一个天赋异禀的都没有？秦风不信。
    在那些同样没有觉醒灵骨的普通人里，只怕有些人的心性、能力、天赋都不比灵骨的拥有者更差。
    可是因为他们没有灵骨，这就注定了这条修仙之路上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因为和灵骨的拥有者比起来，他们不仅没有属于自己的天赋元素技能，在凝聚灵力的能力上也差之千里。
    修仙本身就是想天地灵气吸收转化之后为己所用，可是普通人光在这一点上就要落后别人千里万里。
    人家用一天时间吸收的灵气，可能普通人要用一年，甚至更久。
    然而普通人的寿命能有多长？
    觉醒灵骨之后，只需要一年的时间就可以达到炼气期，等到了筑基期，就可以不借助丹药保持长生不老之身。
    可是凡人呢？
    他们可能穷其一生，都抵达不了筑基期，更别说保持长生不老了。
    甚至连丹药用在他们身上都收效甚微，对于一些体质一般的凡人来说，那些让人保持长生不老的丹药，很可能还是一记毒药。
    没有那么长的寿命，身为凡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抵达筑基，更别提追求更高的门槛了。
    要说没有怨气，绝对不可能。
    秦风能感觉到少年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一点幽怨被勾动了起来。
    他不怨么？
    他自然也怨。
    明明在原本的世界之中，他也算是顶尖的武者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牢狱之灾，好不容易可以让自己在意的人过上平安幸福的日子了，可是他自己却不在了。
    沦落到这个世界之后，成为了一个被挖掉灵骨的落魄少爷，不仅被家人嫌弃，一身的才华得不到施展，而且还差点死在自己亲人的手上。
    遭遇到了这么多不公，他怎么可能不怨？
    但是秦风的怨恨仅仅是被轻轻勾动了一下，却没有引起他太大的反应。
    “我确实不甘，也确实怨恨，但是我不会把自己的恨倾泻到无关的人身上。”秦风平静道：“无论这个世界是不是瞧不上凡人，无论这个世界是不是拥有灵骨就等同于天赐，与我而言都无所谓。”
    “因为我还是那句话，我是谁，只有自己说了才算。”
    若是怨恨消沉，那么一辈子就只能跌入谷底。
    曾几何时秦风若是自怨自艾，那么也不会有今日的他了。
    他自认已经比大部分人幸运了，毕竟当初冤案之后，他遇到了龙道陵；后来四面楚歌，又有一帮陪在身边的朋友，以及信任他、照顾他的爱人；年幼时虽然无父无母，但有姑父姑妈待他如亲子；甚至后来他还知道了从小分离的父母，也不是因为嫌弃他而将他抛弃，他们甚至到临终之前，都爱着他的这个人，然后为国家大义而牺牲。
    到了这里之后，哪怕他的身份变成了一个比之前更加惨淡的落魄少爷，可好在他还有一身本事。
    事实证明，他的身份可以被剥夺，可是那些他所学到的本事，都是属于他自己的。
    那些东西，不是一块可以随时被人挖走的灵骨可以替代的。
    所以他没什么好怨的。
    少年始终平静地歪着他脑袋看着他，似乎不理解秦风的意思，林泉生此刻已经狂奔在了出城的道路上。
    终于，少年忽然开口道：“抓住他。”
    秦风眉头一皱，下一刻就感觉到门外的“人影”动了。
    前一秒还僵硬麻木的鬼物，此刻化身恶鬼，朝着林泉生离开的方向追去。
    “你很会说话，我说不过你。”少年的声音还是麻木僵硬的，可是他的语气却多了几分孩子气，似乎在和秦风赌气一样，凭白添了几分懊恼。
    最后他选择不和秦风讲道理了，直接开始行动。
    见状，秦风第一时间想要出去阻拦。
    这些鬼物的行动其实并不算快，可是林泉生那小子现在惊慌失措，再加上这些鬼物的数量巨大，很可能满城都是，他怕林泉生还没跑出去就被拦住了。
    要是被这么多鬼物包围，那小子只怕会被啃成骨头。
    而秦风才刚动了一下，一道人影就已经拦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明明是实体，可是刚才动的时候却成了一团黑烟，站定的时候半边身子都还没从黑岩凝聚成躯体。
    “你不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