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章 萧条万里,剿贼惩凶(中)
距离刘懿平田军不到三里路程,有一伙‘劫匪’,正无精打采地横截在泥泞的大路上。
二百多人里,有人提刀,有人扛剑,有人钢盔带甲,有人破衣褴褛,有人精悍彪壮,有人骨瘦如柴,分布在大路中央及四周,个个昏昏欲睡。
低矮的路障前,‘劫匪’的领头人黄羌虎体熊腰,百无聊赖地坐在路边,正叼着一根枯草吸来吸去,嘴里有唾沫便吐在手中环首刀上,借着唾沫吱嘎吱嘎地磨着刀,刺耳的声音让人不胜厌烦。
磨着磨着,黄羌口中的枯草杆儿,被他两齿用力,骤然咬断。
黄羌狠狠将环首刀插在地上,心中无端涌上一股浮躁之气,心中郁闷地想到:若不是自己家中世受江氏恩惠,顺便看在临行前江瑞生给的一百两黄金份上,自己才不愿意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营生呢,他娘的,拉屎都没味儿。
一口大黄痰,被黄羌吐到了地上,他骂骂咧咧地道,“哼!夏侯流火那老鸟,也不是哪里来的邪火,居然一次派了一千名弟兄来到赤松郡,还把俺们这一千人分成十组,擎画在彰武行至扶余城的交通要道,广散钱财,重金收买流寇,假扮土匪,去截杀一个十三岁的没毛少年郎?哼,居然还把他弟弟夏侯流风也派了过来。这可真是!好大的阵仗啊!”
一名临近黄羌的精甲汉子听到黄羌抱怨,走到黄羌身侧,嘲讽道,“夏侯流火做了
一辈子江家总管,从追随老州牧江苍参加秦汉大战,再到协助咱们的江锋江州牧剪灭曲州老牌八大世族,四五十年间,可谓阅尽千帆而不倒。他能在大风大浪中行稳致远道今天,自有其过人之处,此番安排这么大的排场,夏侯流火自有他的考虑,黄大哥就莫要抱怨啦。”
说完,精甲汉子双瞳闪烁不定,意味深长地看着黄羌,示意黄羌口下留情,免得被隔墙之耳听到,事后再到夏侯流火面前告状。
对于精甲汉子的善意提醒,黄羌不予理会,不屑地道,“呵呵!人越老越没用,夏侯流火费尽心思,只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简直滑稽透顶,这事儿本大爷听起来,就想笑呢!”
精甲汉子闷声不语,隔了一会儿,坐在黄羌身旁,开始谈地。
两人正有一嘴没一嘴地闲聊扯皮,视线之外,一名灰衫少年,骑着一匹棕色大马,驮着一妙龄少女,向自己一方走来。
常年的军旅生涯,让黄羌和精甲汉子顿时心生警惕之心。
黄羌先是打量了一番少年,又看着少年身后少女的秀色玉颜,脸上露出淫笑,今晚,要让兄弟们好好地开开荤、解解馋啊!
在他眼里,孩子永远都是孩子,就算眼前是夏侯流火下令击杀之人,那也只是个孩子,有什么好忌惮的?
心中带着这种松懈的心理,黄羌心中最后一丝防备,也便消失不见了。
待匹马近身,黄羌
走向前去,肌肉一横,大刀一立,大声叱喝道,“来人止步,何人前往?速速报上名来!”
马上少年见状,赶忙连滚带爬地翻身下马,走到黄羌身前,漂亮的鹅蛋脸上,立刻露出了一排白牙,不断揉搓着双手,甚是恭维地说道,“小的刘懿,从彰武而来,这不,刚过完年,寻思带媳妇回娘家探亲,还请大爷赏脸,放小的一马过关。”
说着,刘懿从怀中哆哆嗦嗦的掏出了十几铢钱,一股脑塞到了黄羌手中。
听到‘刘懿’二字,黄羌心里乐开了花:这不正是夏侯流火下令我等击杀之人么?看样子,也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后生嘛!哈哈!这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你不想接都不行!
既然对面就是自己将要击杀之人,黄羌勉强提起一丝丝警惕,上下端详,而后长舒一气,心想:看这少年平平无奇,夏侯流火何必派来这么多弟兄?哼哼,果然如我所料一般,老东西真是越老越胆小。就眼前这种胆小如鼠、手无寸铁的小老弟,我黄羌一个能打十个!
今天,杀了刘懿,快活了这小娇娘,明天,带着兄弟们哼着小曲儿回曲州领赏。快哉!真是快哉啊!
想着,黄羌脸色突然一沉,一把将刘懿递过来的钱重重地摔在地上,斥责道,“你把大爷当成叫花子了?这么点钱,都不够大爷们一人半口酒的。”
黄羌故作愤怒,“江湖人最在意脸面,
你给大爷拿这点过路费,这是在扇大爷的脸呐。哼哼!小子,江湖人爱名如命,你打了我的脸,就是辱了我的名,今天,你和你这辈子的路,也就走到这了。”
刘懿大惊失色,急忙拱手赔罪,怯懦地道,“大爷,小,小的只是凌源一介贫民,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对大业这些江湖规矩,小人也不知道啊!刚刚这十几铢钱,已经是小人全部家当,大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恕罪啊,大爷!”
黄羌心中自得,吐出了口中始终没舍得吐出的枯草,匪里匪气地对刘懿说,“小子,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实话告诉你,大爷我拢兵在此,就为了取你这颗人头。”
刘懿面露惊骇,眼中竟渗出了泪水,凄惨道,“大爷,小的生平胆小怕事,连邻居家的看门狗,都不敢招惹一二,怎会招惹杀人之祸啊?”
黄羌刚要说话,却欲言又止,眼珠一转,大刀一横,“小子,别废话了,想要杀你之人,大爷我就是让你知道了,你八辈子也报不了仇。看在你这花枝招展的媳妇面子上,我黄羌赏你个全尸。”
言罢,黄羌挥刀作势就要劈砍。
刘懿做出了惊骇至极的表情。
就在黄羌手起刀落之际,乔妙卿双峰一挺,腰肢伸展,以极度魅惑的身姿,快速向黄羌虎臂上靠了过去,峰靠雄臂,小娇娘一股女儿体香飘过,催得黄羌手中大刀悬在
了半空,身体都不禁跟着颤了颤。
乔妙卿万千妩媚,娇声娇气地对黄羌道,“哎呦,黄大爷您精壮无比,奴家喜欢得紧呀!哪像我这个窝囊相公,文不能提笔,武不能杀鸡,简直是废物一个啊!”
风云突变,忽然,黄羌那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他的胸口之上,一把尖刀精准无误地插在了心头之上。
小娇娘对黄羌微微一笑,“黄大爷,你爹没告诉过你,狮子搏兔,尚需用尽全力么?轻敌,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黄羌的吃惊中,乔妙卿倾身一蹦,一脸嫌弃地离开了黄羌,扑腾了几下衣衫,掸去一身灰尘,又上前俏皮地微微一推,黄羌顿时眼鼻流血,倒地死绝。
站在不远处的刘懿,不经意噘了噘嘴。
这小娇娘察言观色,立刻走到刘懿面前,满目欣喜,“刘懿呀!你,吃醋啦?”
刘懿轻轻用手指点了点乔妙卿的额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刘懿他爹刘权生常教育刘懿:做人,可以大度,但不可以大意!
刘懿反其道而用之,一句暗杀了贼匪首领。
此时,黄羌远处那帮兵不兵、寇不寇的属下,仍在嬉笑怒骂,以为自己的头头是在和这位小娘子打情骂俏呢。
直到刘懿与乔妙卿似笑非笑地看着路障方向,这群白痴才似梦初觉,挥舞着长刀,毫无章法地急切奔杀过来。
一时间,贼匪气势颇为壮观。
乔妙卿也不耽搁,上马拽起刘懿便
跑。
贼匪们穷追不舍。
两人所逃方向,一名虎头虎脑的小将骤马迎来,与二人擦肩而过后,独自傲立于阵前,挂住了赤霄奔雷戟,暗取雕弓羽箭射之,弓弦响处,匪帮为首之人应声而倒,一连三发,三发皆中。
虎头小将,正是刘懿发小,李二牛也!看来,李二牛在邓延的调教下,功夫和胆识,都有了精进呐!
贼匪纷纷怒喝,向引弓搭箭的李二牛呼号而来,正面攻打之时,贼匪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刘懿、乔妙卿和李二牛身上。
就在贼匪如过滩大浪一般涌向刘懿三人时,在他们背后,忽然喊声大震,众贼匪停身回看,只见李二牛带出的二百华兴武备军精骑,鼓噪摇旗,杀气腾腾,浩浩而来。
两侧山林,郡兵与镖师混搭而出,如猛虎下山,这群二百余人贼匪,彻底被刘懿包了饺子,一个个四处张望,惊骇不已。
李二牛勒马到刘懿身旁,憨声憨气地问道,“大哥,如何处置?”
刘懿一声冷笑,“既然是贼匪,那便依照军法从事,诛!”
已经是职业军人的李二牛不觉如何,身边的江湖人杨柳对这一做法却提出了意见,“大人,敌人已陷入包围,将其降服即可,如此做,是否有些悖逆道义?徒增杀戮?”
“舅舅,凡兵者,有以道胜,有以威胜,有以力胜,我三素皆有,自会战而胜之。”高昂说完,刘懿幽幽说道,“今敌已
明了,以道无用、以威无能,只能以力慑敌,顺天命以行诛。此战,需先声夺人,必须杀而戒之,震慑敌之心魄。另外,若我等心慈手软,留敌一二,待我等长驱赤松,敌人卷土重来,后方之患,则无穷矣!”
言尽于此,有理有据,可杨柳仍觉心中憋闷,刘懿观其言而知其行,对杨柳温声细语,“舅舅,您在我身边护卫即可。”
杨柳露出了一个感激的表情,紧紧握着剑鞘,与乔妙卿侍立在刘懿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