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就到。”
    裴珏猛然站起来，解释了一声就准备离开去医院。
    沈老爷子有些忧心，放下手中的碗筷。
    “小妩，你也跟着去看看情况！”
    “好。”
    裴老爷子的身体情况，沈老爷子也是清楚的。
    加上之前一直都是青妩给裴老爷子看病做手术开药，对他的情况最了解，去了也能帮上忙！
    青妩是裴珏的未婚妻，跟着一起去查看裴老爷子的情况也是正常的，沈家人也没有多想。
    左婉君将青妩和裴珏送出家门，一直等到车子绝尘而去。
    思来想去，左婉君还是担忧道：“我还是给仲双打个电话吧，让他也去看看，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病呢！”
    ……
    京城桥西医院，手术室。
    门口围着一大群医生，都有些束手无策！
    看到一大群人簇拥着裴珏走上来，急诊科医生马上凑了上去。
    “裴董，老爷子的情况很不好……”
    “陈教授呢？”
    “在手术室呢！”
    手术室的门打开，陈鉴鸿的目光落在裴珏身边的青妩身上，一瞬间像是看到了救星，居然直接忽略了裴珏！
    “你总算是来了！快！”
    青妩捏了捏裴珏的手心，示意他放松，“我去看看裴爷爷的情况。”
    “好！”
    裴珏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似乎是想叮嘱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
    他相信青妩！也不想给她带来太大的压力，也明白青妩一定会尽全力抢救爷爷！
    在手术室内，青妩的压力不会比他更小！
    手术室的门再次关上，手术中的灯牌亮起。
    裴老夫人坐在长椅上，看上去神情平静极了，只有微微颤抖的双手暴露了她的情绪！
    “奶奶，爷爷他怎么会突然发病？”
    “熬夜处理了一点事情。”
    裴珏按按眉心，愠怒道：“胡闹！什么事情是需要爷爷熬夜来处理的？”
    裴老夫人抬起有些耷拉下垂的眼皮，轻飘飘看了裴珏一眼。
    “阿珏，人各有命，不能强求。他想最后为了你们做点什么，这是他该做的！”
    “奶奶！爷爷怎么能用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
    “闭嘴。”
    裴老夫人有些不悦地垂下眼，手里的念珠来回在手指上摩擦，祈福的经文却一个字都念不出来！
    裴老爷子是什么情况，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了！
    半个小时后。
    手术室的灯牌熄灭，青妩一边摘下口罩一边从手术室出来。
    她看裴珏的神情有些隐忍的悲戚。
    陈鉴鸿跟在青妩身边，叹气道：“……我们尽力了，但手术的意义不大，老爷子不接受切开气管治疗。”
    裴珏蹙眉道：“不接受？”
    怎么能不接受？
    这是任性的时候吗？
    裴老夫人站起来，握紧了手上的拐杖，“好了，阿珏，给他留点尊严！”
    陈鉴鸿拿出来一份裴老爷子之前签署的治疗报告。
    上面清楚地写了，老爷子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在这段时间所有的用药剂量都是他自愿的！
    也拒绝切管治疗，在风云中行走半生，将裴氏打点得如日中天的老爷子，想挺直了腰板离开！
    他拒绝苟且偷生，也不愿让后辈在他的病痛里折磨太久。
    裴老夫人平静道：“我去看看他，阿珏，后面的事情，你和小妩丫头一起准备吧！”
    她略微停顿片刻。
    “起码，让小妩用孙媳妇的身份，送送他。”
    这样的要求，青妩没有办法拒绝。
    “好。”
    眼角沾染泪水，年迈的老妇人步履蹒跚，却依然眼神坚定，一步步朝着丈夫的病房走去！
    裴珏深吸一口气，看向眼前一直担忧自己的未婚妻。
    对上青妩的眼神，他心中的慌乱一瞬平静下来，握紧了青妩的手，裴珏开口道：“爷爷……还有多久？”
    “尽力的话，一个月。”
    陈鉴鸿跟着叹息，“也是有青妩在，原本老爷子的情况，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有些沉重，陈鉴鸿干脆转身，“我去病房看看，你们聊！”
    走廊上的氛围有些沉闷，就算是白天，声控灯没有开启的时候依然有些昏暗。
    青妩轻声道：“……抱歉，裴爷爷的病情恶化有一段时间了，是他不愿意告诉你们。”
    裴珏抱住了眼前的女孩，宽大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微微有些用力。
    “不是你的问题，爷爷的身体情况，你和陈教授瞒这么久，也很辛苦。”
    裴老爷子是一个相当固执的老头。
    年轻的时候就是一头倔驴，决定了什么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有心要瞒着全家人，青妩和陈鉴鸿要帮他，也要顶着很大的压力。
    裴珏摸了摸青妩的头发，“放心，我没事！爷爷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不忍心让青妩担心自己！
    “已经醒了，你去和他说说话吧。”
    “你先去，我去给大哥二哥打电话。”
    “嗯。”
    这件事还是要通知裴家其他人，除了不必要的亲戚可以让安妮去联系，其他人还是需要裴珏亲自来打电话。
    转身走到病房门口，青妩听到裴老夫人正在小声和裴老爷子说话。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哼，你当我是纸糊的？这么多年，什么风风雨雨的场面没见过？”
    裴老爷子笑了笑，眼翳蒙上一层淡淡的黄。
    “兰漪，给我唱首歌吧！唱那首……《牡丹亭》，当年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你在舞厅唱歌，唱的就是《牡丹亭》，那身段，真美！”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听曲儿？真当我是给你消遣的？”
    沉默片刻，病房内还是响起了慢悠悠的曲调，昆曲悠长的调子蔓延，缠绵裹挟半生情意，又化作虚无的哽咽。
    裴老爷子手忙脚乱，“哎，你别哭啊……你一哭，我的心肝都要碎了……”
    “你看错了。”
    昆曲的调子继续响起。
    青妩的手从门把手上收回来，没有进去。
    陈鉴鸿努努嘴：“去我办公室？老爷子这段时间还是要好好看护着，你得给个方案。”
    “嗯，走吧。”
    青妩回头看了一眼病房，若有若无叹息一声！
    走进办公室，陈鉴鸿递给青妩一份资料。
    “这是老爷子最近用的所有药，什么都用上了，能撑到现在，都是因为老爷子说想看你们订婚！”
    “他是担心，在最好的日子自己咽气了，给你们带来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