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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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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你瞧瞧这些姑娘,个个明眸皓齿、长相不凡、身形多姿,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我想夫君应该很是欢喜。”
    真正教她诧异的是,梁姬一口回绝了媒婆的提亲,要是她肯,她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毕竟她向来跟在炎妙槐的身边,对他的喜好自是很清楚,应该也最能讨他欢心。
    不过这也不打紧,只要夫君看中这些姑娘中的任何一个,又能让老夫人抱上长孙,她心中的大石也就能稍稍放下了。
    虽然这几日她出门时,或多或少都会发觉下人们或是街坊们瞧着她的模样多少都带点怜悯之意,但她却不曾真正在意。
    为了炎家,她做什么都可以,更何况只不过是让人同情地瞧上两眼。
    “少夫人,我说你啊”银月本就是单纯直白的性子,心中要是有话,自然更藏不住,心里头一发急,便没能顾上尊卑,急急地说道:“我娘说,女人这辈子最苦的事,就是得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婿,这种事儿旁人躲都来不及了,您怎么就净往自个儿身上揽,还揽得这般开心?”
    闻言,解慕真抬眸扫了她一眼,望着她脸上的不解与气愤,解慕真无瑕的脸庞漾起了一抹浅笑。
    “少夫人,您怎地还笑得出来呢?”银月还来不及赞叹那笑的夺目,便忙不迭地抱怨着。
    “不笑,难不成得哭吗?”迎着银月的气急败坏,她轻松反问。
    这一问,更惹得银月急得跳脚,嚷道:“少夫人,这事是该哭啊!虽然你现在是稳坐着大少夫人的位置,可是若是迎进了一个手段厉害、又真怀上孩子的,您难道不怕自个儿的地位会不保吗?”
    尤其是梁姬,不但人美,手腕更是一等一,少夫人这般巴巴的说亲,说不准她一进门,便会威胁到自家主子在炎家的地位啊!
    “为炎家开枝散叶本就是我的责任,若是新进的妹妹能为夫君生得一男半女的,我自然也该开心啊!”此话说得情真意切。
    对于纳妾这事,她向来是认真的。
    炎府于她既然有恩,给了她这一片遮风蔽雨的地方,本来在她嫁予炎妙槐的那一日,她便在心底起了誓,要倾尽所有的对他好,甚至希望他们也能像寻常夫妻一样琴瑟和鸣。
    可惜的是,他对她只是无可奈何的接受,更没有半点的喜爱,他既无心,她亦不想强求,但也不能如此长久下去,所以纳妾倒真是个好方法。
    她不想愧对了炎家的庇护之恩呵!
    “少夫人,要生孩子,你也行啊,为什么非得别的女人生?”
    闻言,解慕真又笑,只不过这回的笑却添了几许沉。
    不是她不想自个儿生,而是她试过了,既知他并无此心意,何苦强求呢?
    “夫君向来忙于商行的事儿,甚少踏足妙玉轩,就算来了,也只不过和衣而眠,这事你不清楚吗?”
    “这俗话说得好,男追女隔层山,女若追男便只隔层纱了,少夫人这般聪明灵巧,只要你愿意,何愁不能替大少爷生个一男半女的?”
    “傻丫头,这天底下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他既不能真心相待,我便不会强求。”
    她试过了,但炎妙槐眸中总是因她而起的不耐,让她怕极了,所以不想再试。
    如今她只想安安稳稳地待在炎家,伴着老夫人报恩,这样就够了。
    她不得他的欢心,她便安安静静地为他打理府里的大小事儿,强摘的果子不甜。
    她并不想象娘一样,用尽了心思去爱着一个男人,最终却什么也没有得到,还落得死无其所的下场,娘亲临死前的哀怨,她总是记在心坎里,所以当她知道夫君对她并无一丝情意,她便收起所有的情意,一心只想报恩。
    厚重的思绪一顿,惊觉胸臆之中涌起的竟是不该有的思绪,解慕真摇了摇头,将那抹骤临的思绪甩去。
    “少夫人,你怎么了?”但见主子的脸上乍青还白,银月连忙关怀无比的问道,还匆匆扶着主子坐下。
    “我没事。”是气血过虚吧!
    那日大夫说她抑郁太过,所以气血不顺,所以才染上了头风的毛病。
    “怎会没事,这几日你忙着打理少爷迎妾之事,只怕是累坏了吧!”
    “累此一时,总比累上一世来得好!”白皙的脸上透着一抹虚浮的笑容,解慕真此言倒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她话声才落,突然间银月轻啊了声,然后满脸不好意思的朝着主子歉然一笑。“忙着关心少夫人,我倒忘了方才守门的马大叔找我说了一事。”
    “何事?”
    “方才有个访客,硬是要见少夫人一面,马大叔原想着少夫人这几日身子不适,本想回了,可谁知那娇客蛮得很,硬是不顾拦阻的进了大厅,说是非要见上您一面才肯走。”
    闻言,解慕真的眉头一皱,炎家如今可是京城里响叮当的人家,敢在炎家里头放肆的人并不多,那人是谁?
    “是谁?”
    “说是城西何家的大小姐。”
    闻言,解慕真的面色微微的变了变,但随即不着痕迹地又将浅笑挂上,朝着银月轻缓问道:“现下人呢?”
    “马大叔将她安排在偏厅候着呢!”
    “那咱们走吧!”说完,她立刻转身往外走。
    “咦?”银月惊诧地轻喊了一声,也伶俐地跟上主子的脚步。“少夫人您要见她?”
    本想着对于这种不速之客,少夫人必是不见,所以才会不经心的忘了,没想到夫人却决定要见,这会儿她倒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以少夫人的性子,一向不喜与这些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打交道,偶有几回也不过是同云敛裳姑娘出门礼佛参拜,但那可是手帕交。
    “自然要见。”淡淡地回了声,解慕真依旧踩着稳定的步伐往前而去。
    此时不见,来日总要相见的,她倒想瞧瞧她为何而来。
    小小的偏厅里,安静得仿佛连根针落在地上,也能听得见。
    两两相望,却是无语。
    何风月打量着解慕真,解慕真亦打量着她,以静制动,皆不作声。
    终于,还是何风月先撩不住性子,扬唇说道:“少夫人,咱好久不见!”
    “咱们见过吗?”她亦笑,但那样的笑容完全不似往日的温雅,反而染上了些许的冰冷。
    “自然是见过的,不是吗?”何风月端着傲然的姿态,描绘细致的朱唇缓缓开阖。
    “咦?”她轻咦了一声,满脸疑惑,摆明了不记得何时曾经见过。
    “少夫人真的忘了?”何风月的明眸蓦地扫出一阵精光,顾不上礼节,直勾勾地瞧着她,想要瞧出她是否有一丝一毫的装傻。
    “若是见过何姑娘这样绝美的人儿,谁还能忘呢?”淡淡一笑,对于何风月的无礼,她显示出炎家少夫人该有的气度,不以为忤。
    其实,怎么能忘了?
    那可是一段她但愿永生不再想起的往事,她自幼聪颖,三岁便能记事,所以她与靖安不同的地方在于,她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出身何处。
    只是对于那个“家”她不眷、不恋,甚至希望今生今世都不要再与他们有任何的关连。
    “姊姊或许没见过现在的我,可是八、九年前的我,姊姊确定自个儿真的没见过吗?”
    闻言,解慕真淡淡一笑,四两拨千金地说道:“大家都知道,我幼时流连街头,要不是老夫人宏恩,将我接进炎家,我哪里有今日的安寝、安食,何姑娘的家世这般富贵昌盛,又怎是我们这种街上乞见得以见着的呢!”
    她的心头虽然对何风月的一言一行有着浓浓的疑问,可她却选择了不动声色。
    从方才的相谈,她便知道何风月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千金小姐,说话行事傲气太盛,却没有什么城府。
    “看来姊姊真的都不记得了。”
    何风月叹息了一声,菱唇儿往上勾起一抹笑,笑容虽然灿烂,却让人感受不到半点的温度,接着她突然起身,步至解慕真的身后。
    她弯身就耳地对着解慕真说道:“什么人都不记得也不打紧,不如瞧瞧自个儿记不记得这个。”说完,她巧笑倩兮地探手入怀,取出了一块玉佩。
    玉佩躺在她柔嫩白皙的手心上,更显得通透碧绿,一眼就能让人瞧出是一块质地极佳的好玉。
    当那块碧玉映入解慕真的眼帘,原是波澜不兴的气度蓦地一震,神色微微变了变。
    “姊姊还要说自己记不得吗?”没有漏看她异样的表情,何风月绝艳的脸上多了一抹得意的笑容,问道。
    瞧她那模样,明摆着就是记得往事,这倒也符合娘亲所言,这死丫头三岁便能记事,极其聪颖。
    这样更好,倒省却了她一番唇舌。
    “记得与不记得,对小姐来说有那么重要吗?”迎着她的问题,解慕真淡淡的答道。
    她与他们过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素来已久,何风月既已知道她的身分,想来心中必是有所图谋。
    “自然重要!”凤眉倏地一扬,何风月端着一身的雍容华贵,优雅地落坐,以喧宾夺主的气势,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对她说道:“姊姊也坐吧。”
    解慕真依言坐下,也不动气,倒想瞧瞧她的葫芦里头到底卖着什么药。
    两人虽然名为姊妹,却无一丝一毫的姊妹之情。
    “姊姊应该还记得自己是何家儿女吧?”伸手,把玩着下人们奉上的茶盏,瞧着那似要通透的薄瓷,何风月心中的妒意骤起。
    本以为几年前将她赶了出去,她会过着悲惨的生活,没想到她上辈子不知烧了什么香,竟然被接进了炎家,还当起炎家少奶奶,过着这般锦衣玉食的生活。
    一想到这层,何风月的眸光倏地闪过一丝妒意,但脸上那抹精心勾勒出的笑容,却没有少上半分。
    “我以为我和何家已经毫无关连了。”早在她被扔出何家门槛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已经没了家、没了亲人。
    所以当缪成载捡到她,问她姓啥名啥时,她便抛去了何姓,改从母姓,并且也改去了爹给她起的名字。
    在她的心底儿,唯一的亲人已死,何家的其他人便与她再无相干。
    “姊姊这话倒说得生分了,咱们怎么会没有关连呢?”何风月淡淡的说道:
    “你既然是何家的血脉,这血缘至亲的关系可是怎么样也切不断的,姊姊说是吗?”
    “我以为你们并不承认我是何家的血脉。”没有否认她的说法,解慕真只是淡淡的讥道。
    当年不就是她们趁着娘亲重病、爹爹外出之时,随意找来一名长工,污他与她娘有染,而她便是那个孽种,心机恶毒的大夫人以此为由,不肯替她病重的娘找大夫。
    甚至在她爹回府之后,口口声声说她并非何家的骨肉,是个孽种,渐渐的,爹忘了娘的温良恭俭,也忘了她娘的真情挚爱,瞧着她的眼神开始染上了怀疑。
    昔日的疼宠不再,对娘的轻怜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曾经将她娘搁在心窝尖上的男人,开始无视于她们母女俩的存在。
    冷眼旁观地任由大夫人不给她娘请大夫,也任由她娘被关在又湿又冷的柴房之中,缠身的病终至沉痾,再也不起。
    娘死了,大夫人犹不解恨,她娘还尸骨未寒,便将还不足七岁的她赶了出去。
    这样的至亲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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