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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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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那样一眨眼的时间,台下人惊恐地发现,首领僵硬在了原地,而他发出的那数枚钢针也停留在了空中,而那片软塌四周,唯一还在前进着的,只有李芝瑶手中的那把剑!
    “嗤——”一道血线从脖颈迸出,原本不可一世的男人,就这样睁大了双眼,满脸不敢置信地倒了下去。
    “妖法,她会妖法!”看清了台上发生的一切,山匪们这才反应了过来,开始四散往外逃。
    那个侍酒的少女原本被首领丢向李芝瑶,却在下一秒出现在了地上,她回过神来,看到台下那些人四处逃窜的样子,压了咬牙,眼中带着刻骨恨意,伸手按上了床榻边一个隐秘机关。
    “砰!”巨大的黑色金属栅栏被放下,整个大厅所有的出口都被堵住了。
    这是他们原本想要和来送死的人玩猫捉老鼠而设立的机关,甚至在李芝瑶来之前他们还曾演练过数次,只为了成功围困住她。
    但他们却没想到,最後猫和老鼠的位置会翻了个个。
    他们发出绝望的哀嚎,甚至开始跪地求饶,却依旧躲不过被一一斩杀的命运。
    有人见到没了生机,索性一起冲上前来想要拚一把,李芝瑶轻飘飘飞起躲过,又突然下坠,一脚将来人半边身子踏成了肉泥。
    原本一起攻来的人,被眼前这一幕场景吓得骇然失色,甚至丢了武器摔倒在地。
    李芝瑶走出那一滩猩红,抬起脚,在一个男人身上擦了擦,不管他那恐惧到马上要昏厥过去的模样,缓缓开口:
    “他总说,总是要给人悔改的机会,不可违了律法,不可恃武行凶,若以怨报怨,则恨无穷也,然而他却不明白,你们这种人到底有多恶心,人命对你们来说,大概是有趣的砝码而已罢。”
    男人疯狂摇头,却连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
    李芝瑶低头看他,甩了甩剑上的血,笑得很和气:“那麽现在,你们有谁知道,白昱清去哪了吗?”
    ***
    当李芝瑶再次来到村庄的时候,天光已破晓。
    因为昨天的那场劫掠,村里人一大早便起来收拾被打坏的房屋,或是坐在空空如也的鸡舍前叹气,有官府的人正在沿路询问昨日详情,抚恤着悲戚不已的村民。
    这时,村口发出一阵哗然,原本站在那里的所有人都惊恐地向後退让开来,几乎与昨日山匪来临时别无二致。
    出现的那人既熟悉又陌生,她的一身白衣早已被血污浸透,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也分不清哪些是她的,哪些是别人的,就连她身後背着的长剑,也像是刚刚从血海之中拔出一般。
    最为可怕的,是她手中抱着的东西,或者用东西来说不太合适,那是颗圆形的东西,它裹在一块棉布之中,看不清到底什麽样,只能看到有鲜血从中映出,看起来十分可怖。
    村民原先十分惊骇,待到她走近了,见到她手中露出的那一点颜色,便有不少人捂着嘴小声啜泣起来。
    就像昨天那样。
    “哭有什麽用呢?他又回不来了。”李芝瑶走到了那个被纸钱包围的雪堆之中,挥手拂开了上方那些积雪,露出了埋藏其下的身躯,她将手中的那东西轻轻放了上去。
    刚刚好。
    她俯身,轻轻在他额头亲了口。
    “我早就说了,以你这样的性子,实在是太过容易叫人弄坏。早知道便想办法将你带回宫了,纵使死在宫中,也能得片刻欢愉,好过此时这般…”
    她一直没掉下的眼泪终於落地,在地上砸出一个浅浅的小坑,“去他的百年光阴,人的一辈子,怎还能这麽短呢。”
    第85章 第二个战五渣 :少侠请留步 云游的他们
    “乖, 我们回家了。”
    一把火将那些美好的, 不美好的, 都烧了干净, 李芝瑶抱起装着灰烬的圆坛, 转头向着山上走去。
    行至半路, 身後却突然响起了许多人的脚步声。
    “大侠, 您要去那里…”那些人形容狼狈,有男有女,多是不懂武功的普通人, 可是这群普通人,手中却还牵着几个活着的盗匪。
    那些盗匪都被废了丹田手筋,半死不活地被像狗一样在雪地上拖拽着前进, 模样也并不比他们当年掳掠过的那些普通人好上多少。
    “你们速去官府, 莫要跟着我了,就同他们说, ”她没回头, 手指温柔地摸过那个白瓷瓦罐, “浮屠山盗匪, 已被我天水门芝瑶所斩。”
    “恩人, 你这麽说, 万一有余孽…”
    李芝瑶轻笑:“江湖恩怨江湖清,以後若再有宵小前来寻仇,只管报上我的名号, 不过, 我可不像白师兄那麽温柔...嗬。”
    被拴在绳子上的那些盗匪瑟缩了下,全都埋着头不敢动弹,一行从盗匪窝里跟着她离开的普通人也不敢再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村口离开。
    从此,白岩村再无白大侠,白岩山顶也再无人居住。
    直到许多年後,一个青年踏云而上,落到了着白岩山山头,那里,早有一个少女在等候。
    李芝瑶正曲腿坐在山顶上那颗青松枝干上喝酒,风将她的几缕发丝吹起,像是随时都会飘然离去,手中的酒壶已经只剩个底,却只有一半进了肚肠。
    另一半,尽数浇到了树下那块石头上。
    “你又来得这麽早。”青年甫一落地,便理了理头发抱怨道。
    “是你来得太晚,怎麽了,又和你那些文人朋友讨论到深夜?”李芝瑶将酒壶丢给他,飞身下了树。
    青年接过酒壶,嘿嘿笑着晃了晃,“是呀,芝瑶姐懂我。”
    这些年,发生了许多事,当时李芝瑶抱着那坛子灰回到了山上,两人便一齐在这群山中最高的峰头埋下了它,连同她随身的那把木剑,也随着过去那些美好的回忆。
    这样一来,白昱清这个傻瓜便能每天都看到最美的朝阳,也能日日聆听这天下的诸生百态了,他会很开心的罢。
    李芝瑶与她的傻徒弟曾经去追查过白昱清出事那天发生的所有,也知道了那个出卖白昱清,并且在他心口插了那一刀的是谁,但等到一路追过去,那个举家逃亡的说书先生却没有出现在原本该在的上城。
    两人不甘心就此放弃,便在各个城市查探了一番,无意中看到了城门上挂着的告示,却是两个摸了官银还敢出来用的匪贼,一个已经被砍了头,还有一个还在通缉中。
    李芝瑶仔细一看,不正是那两个追着说书先生跑出村的二流子嘛?
    两人折腾了好一阵子,才将那漏网之鱼抓到,但等到抓到人後,李芝瑶并不着急交到官府,而是先行拷问了一番,这才知道了那说书先生一家到底去了何方。
    不外乎,就是阴曹地府。
    早在他们出山的那一天,便被这两个原本熟识的恶徒击杀在了半路,卷走了身上所有金银财物,就连屍骨都被狼群给啃得七零八落。
    仔细想想倒也说得通,那天的盗匪头子当着这麽多人的面将那一大块金锭给了那胡兑,本就不安好心,想来也是存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一边是财帛动人心,诱人去劫掠他,纵使那胡兑跑得快,躲过了一劫,等到他到了城里,将那镶着官印金锭往铺子里一放——嘿,一个杀头的大罪也是免不了了。
    为虎作伥,最後连皮带骨被虎吃个干净,也并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只是可惜了被他们害死的人。
    李芝瑶曾经无数次想过,白昱清这样纯粹善良正直的人,是不是原本就不应该生在这个混乱的世界,如果有机会,让他生在一个海清河晏的天下,善行被保护,恶行被诛灭,那像他这样的人,是不是也能活得好好的。
    只是她那麽一想,便又笑自己傻了,人间之所以有趣,是因为人心复杂,人们拥有不一样多的善意,也拥有不一样多的恶念。
    刨去哪一个,人都是不完整的,只是到底要成为什麽样的人,拥有什麽样的人生,全看人们如何在他们中间斟酌。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不过她相信,哪怕黑夜再美,人们大约还是会更热爱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
    ***
    “姐,我上次同你说的那个谈书社,已经有了百来位社友啦。”
    “哦?”李芝瑶来了些兴趣,“我记得你说过,还要排练戏班子,将每一个月最时新的话本演出来,这麽多人,如何选择呢?”
    轩正舟有些自得地说道,“匿名投票咯,我可是拿了好几次的第一呢。”
    “莫不是新入社的不知道如何选择,便都随手投给了你吧?”
    “喂!至於吗?我还想夸夸你教导有方呢!”
    看他恼羞成怒的样子,李芝瑶哈哈大笑,这才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些过去那个小叫花子的影子。
    时间过去太久,原先那个哭鼻子的少年郎,如今也变成了可靠的大人了。
    只有她还是那副少女的模样,想来小舟也是有了怀疑。
    是离开的时候了。
    前些年,将那浮屠山的事情解决干净後,李芝瑶便履行了曾经告诉过白昱清的,云游四方的承诺,带着小舟走过一个又一个城市,出海,入山。
    走过平原深涧,也闯过荒漠古城,最後又趁着那一年的春暖花开回到了这座山头。
    两人途中见到了许多奇人异事,也遇到了无数的坎坷,随着眼界的开阔,想法也自然而然地变了。
    那天,两人站在这棵树前祭奠白昱清时,青年突然同她说,他想像天水门那个门主一样,动笔写一些话本。
    他见了很多,也想了很多,再次回到这里,想起当年那些曾经叫他迷惑不解的问题,突然便自己有了答案。
    如果世界上多了更多有趣的话本,有更多人将自己所见过的世界分享给大家,那麽蒙昧是不是就不那麽容易被染黑,美好的东西就不那麽容易被摧毁。
    所以他想写出很多的很好很好,让所有人都会喜欢的话本,让大家见到更多好玩的故事,感受更多不同的人生,也能在真正面对抉择的时候,更清楚地意识到那会带来的後果。
    也是那个时候,李芝瑶惊讶地发现,引灵盘上,代表他的那颗星子亮了。
    没想到,原来正魄竟还可以这样觉醒。
    不需要纯白无垢,也不需要嫉恶如仇,只需要开始明事理,怀善念,就是足够好的开始。
    “记得为师叮嘱过你什麽吗?”李芝瑶抬手想去摸摸他的头,却发现他现在长得太高,悻悻放下手。
    “伤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无论身处何地,勿忘初心。”看她这样,轩正舟立马乖觉地矮身,让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少女摸头。
    “对,永远不要忘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啊?”
    “出门吃饭,别忘了带钱。”
    轩正舟没想到她突然来了这麽一句,一下子就楞了,随後便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还好意思说,当年也不知道是谁...”
    话说到这里,便又戛然而止,两人都想起了当年那个人,四道目光投向地上那已经看不出痕迹的土地,李芝瑶终於呼出了那口气,带着笑对他说,“好了,我也是时候离开了,徒儿好好努力,莫要让师门蒙羞。”
    话毕,她便消失在了原地,没有给对方任何挽留的机会。
    青年还没反应过来她到底在说什麽,便见到了如此骇人的一幕,他追了两步,最後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师门最後一个夥伴的消失。
    沉默了许久,他望天长叹。
    “是时候招收新传人了。”
    他在原地踱踱步了几圈,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拿起李芝瑶刚刚丢下的酒壶喝了一口,“对了,不如就将我们的故事改吧改吧拿来当天水门的招人话本吧,到时候,一定要谨遵门主遗愿,不聪明不帅的不要,你看怎麽样,师叔?”
    这样想想,他突然觉得好忙好忙,都忙到没时间感伤了呢。
    “好了,师叔师父再见,徒儿改日再来拜访你们,在见面的时候,一定把写好的话本烧给你们,莫要太想我。”
    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他将瓶子随手插上了一把野花放在了那松树下,便头也不回地下山去了。
    这最高的山峰上,又只留下那高高的松树,和那块雨打风吹巍然不动的巨石,还有那一片,埋藏着秘密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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