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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告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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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嘉禾出门时,偶遇了徐秉行。狐裘少年作揖,身如修竹,墨发如缎,衬得少年唇红齿白。
    “你是来接你的亲随吗?”赵嘉禾问。
    徐秉行颔首:“我见萧公子都回院子了,却迟迟等不来墨白,怕是他做什么错事惹恼了殿下。”
    赵嘉禾笑道:“你同我说过,莫要与小孩一般见识。我今日要下山,你也来吧。”
    “是。”徐秉行道,唇边不禁扬起笑意。殿下见惯了尔虞我诈,果然朴拙最能笼络殿下的心。
    赵嘉禾的手搭在徐秉行臂弯中,踩着积雪的石阶下山。清晨霜重,又加上还未清扫的落雪,徐秉行很快便注意到赵嘉禾的绣鞋沾了水汽。
    “墨白,你手中东西给我,你背殿下下山吧,免得叫殿下的鞋湿了。”徐秉行吩咐道。
    他从周墨白手中接过一个长方礼盒,一掂重量便猜到里面是他呈上的油纸伞。看来今日殿下是要去见秦堃。
    周墨白半蹲下身,赵嘉禾攀住他的肩,躺于背后。十五岁的少年大多纤瘦,但周墨白却已有蜂腰猿背姿态,只是身形之中还有份少年的单薄。
    赵嘉禾贴着他的耳,温热幽息往悠悠地往他耳中钻入:“你今早为何要帮我捂脚?”
    周墨白的耳朵烫得绯红。殿下离得也太近了些吧。他结巴道:“山上寒气重……想……想给殿下……驱寒……”
    “如此好的时机,为何不趁此与我弄?”赵嘉禾咬着他的耳,丹唇浅浅地蹭他耳骨。
    “我还没学会……”周墨白小声地道。
    赵嘉禾一愣,放肆大笑。
    徐秉行也大笑不止。
    “殿下别嘲笑小人了,不会就是不会。”周墨白嘟囔道。
    “不会你学啊。”赵嘉禾笑得直抹泪花儿。
    “小人平时也不敢多看,又无甚天赋……”
    “为何呀?”
    “太羞了。”周墨白抿了抿唇,“看到殿下,又怕又敬……”尤其是怕看到殿下那双如秋水般的杏眸,生怕被殿下看出了自己的满腔喜欢。少年心事,哪怕放在青天白日下,都不敢大胆言明。
    “你可真有趣。以后不准怕我,待我月事完了,我与你弄。”赵嘉禾轻语。
    周墨白满脸通红,声若蚊蝇地应了一声。
    上车后,赵嘉禾躺在徐秉行怀中休憩。徐秉行解开狐裘,轻披于她身上,双手环住她的腰。狐裘中带着徐秉行的余温,就像烤着火炉,整个人暖洋洋的。
    赵嘉禾只有一张小脸裹在狐狸毛中,白里透粉,睫浓如扇,看得周墨白心跳如擂。
    他也不知道该为殿下做什么,索性就跪坐于地,褪去她的绣鞋,将玉足搂入怀中,隔着素白罗袜轻缓揉搓。
    赵嘉禾轻吁了一口气。白日里的广厦留仙阁再热闹,到了夜半,她院中也是冷冷清清的。夜里的寒气,看不见也摸不着,但会缓慢地侵入身子,将她从睡梦中扼醒。在徐秉行和周墨白两人的照料下,体内寒意渐退,好似在冬日放晴时,将自己拎在屋檐下晒着太阳,浑身上下沾染上日辉的温暖。
    马车停在春风酒楼门口,秦家的马车也已遥遥而至。
    下人搬来马凳,赵嘉禾迟迟未动,只是掀开帘子的一角窥视。
    秦家马车也适时停驻,年近五十的魁梧汉子掀开车帘。他虽穿着常服,但腰间那方三尺长剑,她有所耳闻。来人定是秦堃无疑。
    秦堃下车后,转身伸出手,搀扶紧随其后的妇人。
    “娘子小心。”秦堃道。
    满头翠钿珠钗的妇人将手搭在他手上,扯着裙摆下马。待两人相扶进入酒楼,赵嘉禾这才起身。
    周墨白先下的马车,徐秉行紧随其后,两人一左一右伸手。
    赵嘉禾左右握住他们的手,走下马车。两人也知趣,随即收手,立于赵嘉禾身后。
    小二领着秦堃夫妇走入一间空置的屋子,秦堃不禁皱眉问道:“二公子呢?”
    “二公子今日来不了了。”赵嘉禾拾级而上,接着他的话茬道。
    “公主?”秦堃眉头紧锁,沉脸欲领夫人离开,却被赵嘉禾拦在门口。
    “秦将军,别急着走。进来喝杯茶。”
    秦堃冷哼一声:“没想到你竟和二公子联手了。”
    赵嘉禾侧首,吩咐道:“领着夫人去隔间挑礼品。”
    秦堃的手握紧腰间佩剑,斥道:“你们要将我夫人带去哪里?”
    赵嘉禾掩唇而笑:“将军莫要激动。我们备了一些夫人喜爱的礼品,待夫人挑完,便会回来。本宫只是想和将军说几句体己话。”
    “我和你没什么体己话可说。”
    “是么,将军若是不给这个机会,本宫就与夫人说。”赵嘉禾向秦夫人望去,妇人瞪了一眼秦堃。秦堃夫人乃江南富商家的女儿,从小与家人学做生意,自然气势十足。秦堃的气焰一下子就灭了许多。赵嘉禾见之,若有所思。这秦堃惧内,果真名不虚传。
    “你当真只是想说几句话?”秦堃问道。
    赵嘉禾颔首:“本宫虽名声不好,但向来一言九鼎。”
    秦堃拍了拍夫人的手:“你且跟着他们去吧。”
    妇人应声,跟随徐秉行和周墨白去了隔间。
    赵嘉禾掩上门,这才开口:“见上将军一面可真难。”
    秦堃不耐地问:“你究竟有何事?”
    “本宫想请将军准备好清君侧。”
    秦堃脸色骤然变得铁青:“殿下,你最好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吴王还在,储君未立,休要胡言乱语。”
    “秦将军,太医都断定之事,你又何必心怀侥幸呢?储君是谁,本宫已经知晓了。”
    秦堃一惊,又觉得绝无可能:“你怎知储君是谁?”宫内守卫森严,断不可能有人私下传递消息。
    “因为本宫知人心,算人心。”
    “少装神弄鬼。”秦堃哂道。陛下的心思谁能揣度得了啊……
    “本宫只想问问将军,到底效忠的是谁?”
    “殿下莫要再提此事。下官是忠君之臣,效的是皇命。”
    赵嘉禾盯了他半晌道:“父王大行后,建安城必将大乱。请将军备好人马。”
    “这还轮得到你说?”
    “大皇子和二皇子皆容不下将军。请将军记住今日所说,做个忠君之臣,才能保一世平安。”
    秦堃不知晓赵嘉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禁问道:“你是说陛下在装病?”
    赵嘉禾低笑:“一个月后自见分晓。”
    这时,房门被扣响,周墨白清冽的声音隔着门响起:“殿下,秦夫人挑了’烟云’伞。”
    赵嘉禾挑眉:“还忘记问夫人的姓氏。”
    “家妇姓李。”
    “那便唤作李夫人吧。女子嫁人后,也未必要冠夫家姓氏,还是该做些自己想做之事。”赵嘉禾意有所指地道。
    “殿下……”秦堃正要辩驳,却见夫人抱着一把油纸伞眉飞色舞地进来,便噤了声。
    赵嘉禾冲着李夫人笑言:“夫人娘家是制伞的吧。嫁了人,也无须放下以前的喜好。本宫这儿还有很多精美的油纸伞,日后可以常过来坐坐。”
    “好啊。”李夫人满口应道。她也不客气,知晓自己收了礼,夫君定会还这个人情。
    秦堃起身道别,拉着夫人匆忙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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