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啾啾避开他的视线, 垂下脑袋, 露出傀儡少女的乖顺。
    “害怕？”封屹舟却主动道。
    黎啾啾身体一顿。
    他这有点温柔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不对劲。
    “那妖怪死的凄惨，这种场景对你而言，确实可怕。”少年不紧不慢说，嗓音是惯有的温润, 黎啾啾却感受到了关怀的感觉。
    接着，黎啾啾的眼睛忽然被挡住。
    少年一只手的掌心轻轻覆盖在黎啾啾的眼睛上，黎啾啾的视线被遮挡, 河神宫殿中狼狈血腥的东西被少年冰冷的手指阻挡在外, 安全感满满。
    黎啾啾的睫毛微微翕动, 她沉默瞬间，心想这大妖是要装温柔套路傀儡？
    少女乖巧说：“没关系，主人，我可以看的。”
    然而，少年更是凑近，他的胳膊搂住黎啾啾的腰肢，他在黎啾啾的耳边轻声笑着说，“丑陋的东西，不需要看。”
    黎啾啾的发丝似乎与封屹舟的发丝缠绕在一起了。
    少年的轻轻吐息透出温柔的旋律。
    他的掌心贴着她的眼睛，黎啾啾感受到她的睫羽在他的肌肤上一点点翕动，他的动作亲昵轻柔，所以她才有如此感受。
    黎啾啾微微咬唇，继续说：“主人，我并不是不能看到这些东西。”
    少女的话音浮现，仿佛轻轻敲了无声的制止钟声。
    封屹舟的唇线抿直，在黎啾啾没有看到的地方，神情幽幽。
    他似乎被傀儡不需要了。
    黎啾啾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靠在封屹舟的身体上，她觉得不妥，她抬手，手指搭在封屹舟的腕骨，毫不颤抖平静地往上，正要拨开封屹舟的手。
    封屹舟看到她的动作，脸庞上的神情更加幽暗。
    黎啾啾听到封屹舟突然嗤笑一声。
    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嗤笑。
    黎啾啾顿时止住动作，她想到大妖的多疑性格。
    傀儡黎姑娘总不能无端地反抗大妖的行为。
    主人靠近喜爱、依恋主人的傀儡时，傀儡不应该表露开心、喜爱、黏人么。
    理智让黎啾啾松开手指，她的胳膊垂落，神情乖巧。
    但是她并没有彻底放弃，她的睫毛在封屹舟手中乖巧眨动，她轻声，“主人，不必麻烦你。”
    封屹舟又笑了一声，似乎没什么情绪的笑，有点皮笑肉不笑。
    少年松开手指，动作透出百无聊赖。
    黎啾啾的视线得以获得清明，她下意识转动眼珠看向封屹舟。
    封屹舟的神情没什么特殊的，少年似笑非笑，像是在无声地说：我在捉弄你。
    若是你当真了，那就会沦为他愉悦的来源。
    啧。
    果然是套路。
    *
    另一边。
    “这......”
    走进河神宫殿，看到里面的狼藉、泥鳅妖怪四分五裂的身体与满是鲜血的石头宫殿，裴莺露出惊讶，“这是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那个河神呢？”裴莺皱眉。
    裴莺离开的时候，泥鳅怪还是河神蛟龙的形态，她并不知道河神蛟龙就是地面上四分五裂的泥鳅怪。
    古子瑜进入宫殿后，无暇注意其他的事情，他脸上焦急，迅速地在废墟中找到了昏迷的宣如雪，把她轻轻唤醒。
    “如雪？”
    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咳咳......”
    宣如雪嘴边溢出殷红的鲜血，脸色煞白，神情透露出痛苦。
    她的视线有些混沌，慢慢聚焦在眼前人上。
    “如雪！”古子瑜担心地抱住宣如雪。
    “对不起，我来晚了。”古子瑜既心疼又自责。
    被古子瑜搂在怀中，看到古子瑜近在咫尺的脸庞，宣如雪这才清醒。
    “哥哥！”宣如雪立即出声，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红着眼依靠在古子瑜的怀中。
    古子瑜和宣如雪抱在一起，像是灾难后幸存的两只鸟儿黏在一起。
    裴莺把视线从四分五裂的泥鳅怪尸体上收回，眸色思索，抬眼就看到古子瑜和宣如雪抱在一起，裴莺的表情顿时变得不大高兴。
    裴莺走向古子瑜和宣如雪。
    “......”
    古子瑜询问宣如雪此处到底发生了什么，宣如雪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害怕地颤抖起来，“是大妖......”
    宣如雪更加惨白，透露出对大妖的害怕，“大妖出现了......”
    她害怕到极点，浑身颤抖，心理防线像是即将崩塌，无法提及更多大妖的东西。
    古子瑜立刻心疼安慰，毕竟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如雪，已经没事了。”古子瑜说，“你看，现在大家都好好的，大妖已经走了。”
    宣如雪蹙着眉，像是没有听到古子瑜的安慰，继续颤声，“哥哥，是大妖......”
    “什么？”古子瑜很有耐心。
    “是大妖做的，大妖来了，大妖要报复......”宣如雪嗓音颤抖，很是害怕，她话语模糊。
    “报复什么？”古子瑜疑惑询问。
    宣如雪并没有回答古子瑜的问题，而是说，“我不知道，我晕倒了，哥哥，你说大妖为什么没有杀死我们？”
    这也是古子瑜感到奇怪的地方。
    大妖来到这里，将他们重伤，然后就离开了。
    大妖当真那么好心？会放过他们一马？
    还是说他们在大妖心中根本不值得出手？想到这里，古子瑜表情微沉。
    不，大妖对人类厌恶，不可能不杀了他们这些捉妖人。
    也许大妖更重视这里发生的其他事情。
    古子瑜这才有心思看向泥鳅怪的尸体。
    “这是什么东西？”古子瑜疑惑出声。
    裴莺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家伙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宣如雪身上，现在才注意到。
    “奇怪。”裴莺有些吊儿郎当地说，“明明是一只蛟龙啊，怎么变成丑八怪了。”
    泥鳅怪的样子着实不好看，尸体的样子更是不好看。
    “蛟龙？”古子瑜捕捉到裴莺话语里的字眼。
    裴莺说，“对，我们被河神蛟龙抓到这里，就捉我们的那个蛟龙嘛，在这里我们面对的本来是一只蛟龙，还选了黎姑娘当新娘。”
    封屹舟抬眼，轻轻瞥了一眼，漆色瞳眸中的情绪淡漠。
    “那河神蛟龙此时在哪里？”
    古子瑜皱眉。
    裴莺看着地面上的泥鳅怪尸体，还有周围变得不再华丽的石头殿宇，她摸了摸下巴，喃喃说，“我有个猜测......”
    古子瑜却打断她，先说出了真相，“我知道了。”
    古子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并不是蛟龙，若是这样那就能说得通了。”
    裴莺表情顿住，无语瞥他一眼。
    “是一只作恶多端的泥鳅怪假装成了蛟龙，欺骗归煞镇的村民们。怪不得，我就说嘛，蛟龙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当什么河神。”古子瑜突然感觉所有事情串了起来，真相大白的感觉让他的语气都变得轻松。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若真的是蛟龙，那不可能做出收取祭品这种恶事，蛟龙是守护圣女的神兽......”
    宣如雪颤抖的声音突然打断古子瑜的话，“哥哥，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宣如雪还在害怕中，都没有心思注意古子瑜的话了。
    她很害怕大妖，嗓音都在颤抖中变得嘶哑，透露出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害怕，没有任何假装的成分。
    见到宣如雪如此模样，古子瑜立刻选择心疼安慰她。
    宣如雪从小就害怕大妖，这次她与大妖擦肩而过，怪不得她会如此恐惧。
    “大妖都离开了，够了吧。”裴莺翻了个白眼，见不惯宣如雪和古子瑜如此模样。
    裴莺提示说，“大妖杀了这个泥鳅怪，我们应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留下来。”
    闻言，宣如雪更是害怕。
    之前封屹舟告诉古子瑜大妖来过，古子瑜有了心理准备，现在对于大妖曾来过这里还做出一番杀戮的事情能理性思考，他神情冷静，思索说，“所以是大妖和这泥鳅怪自相残杀。”
    古子瑜打量四周的环境，想要找一些线索，这时他突然注意到角落的一个桌台。
    桌台的颜色与四周灰扑扑的石头环境融为一体，进来之后，他并没有立即看到。
    当古子瑜注意到那个桌台上摆放的东西都是他熟悉的东西时，他神情顿变，不可置信地走过去。
    越近，越能够看清楚桌台上摆放的到底是什么。
    赫然是狄霄道士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