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贵圈真乱 上
为了探查倪心是否真与誓言屋交易治癒恋童癖,天真再一次前往曼陀罗街三十七号,恰好十三正在庭院收拾花圃,在天真看来,誓言屋中十三最老实可靠,于是打算先从他下手、打听更多誓言屋的虚实。
「十三先生,早。」
十三停下修剪金鱼草的工作,回道:「早安。」
「你喜欢花吗?」天真以间话家常开头,降低十三戒心。
「不喜欢也不讨厌。」
「那怎么还种这么多花?」
「我想让她一出门就看到多采多姿、生机勃勃的世界。」天真知道十三指得是元奇凛,他早看出十三对元奇凛格外上心并且言听计从,天真推测二人或许是纯血族与次血族的关係。
「五顏六色挺好看的,这是什么花?」
「金鱼草。」
「元小姐看起来很懂得享乐,就算你不替她准备这些花,她也会自己找乐子吧。」
「正是因为觉得世界无趣,才会不断去寻找有趣的事物,就像你找不到答案,才一直寻找答案。」
天真细思这句话,回说:「挺有哲理的,那……我能在誓言屋找到答案吗?」
「那得看你想用什么来交换答案了,里面请吧。」
十三收好园艺工具,领着天真进入誓言屋,这一次,十三没有在会客厅招待天真,而是直接将他带上二楼,经过走廊,来到起居室,这里摆放着一看就要价不斐的沙发组与雕刻精緻的木桌,起居室的灯光是昏黄的,空气依然飘着令人舒心的香氛味道,起居室的空间被设计成圆形,围绕着起居室的是好几道房间门,天真估计这就是每个人的卧室。
二楼显然是私人空间,天真有些受宠若惊,他问:「我上到二楼来,方便吗?」
「当然,你不是以誓言屋客户的身份来的吧?」
「不是。」
「楼下是招待誓言屋客户的会客厅,你是奇凛邀请的客人,你坐一会儿,我去泡茶。」
不久,十三端着红茶与饼乾回来,天真坐在高级沙发上有点不自在,誓言屋里头的摆设全都是高档货,出身普通家庭的天真老感到在这种环境下格格不入,十三虽是管家,但他身上自带一种温文尔雅的高贵气质,他坐在天真对面端着茶杯喝茶,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一看就是来自重视教养的家庭。
「十三先生不是旭日城的人吧?」天真查不到有关誓言屋人员的任何资料,他们三人在公家机关完全没有记档,元奇凛报警用的身份他一看就是假的。
「不是,但我在旭日城住很久了,奇凛和裴谜倒是在这里出生的。」
「你们怎么认识的?」
「裴谜是后来加入誓言屋的,至于我和奇凛……算是一场意外吧。」十三语带保留,不想深谈。
「你没想过离开誓言屋吗?」天真感觉十三性格文静,应该更嚮往安逸的生活,而非整日引诱别人用誓言交换心愿的复杂人生。
「我离不开,裴谜也离不开。」
「是因为元小姐对你们做了什么吗?譬如……对你们下了什么命令,让你们不得不遵守?」如果元奇凛是传闻中的纯血族,而十三和裴谜是她转化的次血族,她就能命令二人做任何事,要是他们不遵循命令,依情节严重程度,最糟的状况可能因此死亡。
「和她无关,是因为誓言屋。」
「因为誓言屋?」天真起初没反应过来,忽然灵光一闪,激动发问:「难道你们也曾经和誓言屋交易过?」
十三抿了抿嘴,表情淡然的他让天真看不出真意,可他不想明说是无庸置疑的,十三虽然没有承认,天真却几乎认定那就是事实,与誓言屋交易须要立下誓言,十三和裴谜也许就是立誓终身为元奇凛、为誓言屋效力。
天真有些兴奋,假如为誓言屋工作能成为换取杀死天星的食人鬼身份,那实在太划算了,誓言屋说不定没那么黑,被要求许下的誓言兴许也并非那么不人道。
客厅九点鐘方向的门被打开,元奇凛顶着一头睡乱的长发、手里抓着一隻拖地的鯊鱼大抱枕、睡眼惺忪走出,她完全没注意到天真的存在,转身就进了隔壁房间,搞不清状况的天真看向十三,十三给出解释……。
「她常这样,睡迷糊了,不用在意。」
元奇凛开门时,天真瞥见两间房间都放着床铺,好奇问:「她不会有怪癖、睡觉得一直换房间睡吧?」
突然,天真背后传来一名男人的声音:「那傢伙只是耐不住寂寞、想找男人睡而已。」
天真猛然回头,裴谜刁着一根菸站在沙发后,天真好歹是名警察,警觉性不低,裴谜却像幽灵悄无声息出现,吓了他一跳,「裴、裴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
裴谜细长的眼睛眨了眨,没有回答,自顾自对十三说:「稀奇啊,你竟然会带人上二楼。」
「天真先生有事找你。」
十三说完,起身走入刚才元奇凛出来的房间,天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是十三的房间,看来昨夜元奇凛和十三同床共枕了,天真脑袋浮出四个字,「贵圈真乱」,
誓言屋中三个人的身份已经够复杂了,莫非还牵扯奇怪的男女关係?不过他们都是成年人,想想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何况十三确实表现得相当在乎元奇凛。
裴谜坐上沙发,双脚翘在桌上,有些不可一世的态度,问:「找我?」
「我想了解倪心与誓言屋的交易。」
「誓言屋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的店铺,我也有基本的职业操守,不能随便洩漏客户的资料。」
天真本来就没觉得可以这么容易取得线索,但裴谜的回答至少证实倪心的确与誓言屋有过交易,他问:「倪心牵涉刑案,你不想帮他洗清嫌疑吗?」
裴谜冷笑一声,用毫无温度的声音回道:「他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係,如果他被逼得走投无路,说不定还能再跟我做笔生意。」
天真想想也是,誓言屋看起来就不是注重社会公理的地方,他换个方向继续问:「誓言屋号称什么心愿都能达成,可是所有事物都有极限,誓言屋到底能帮人做到什么程度?你们又怎么向客户证明一定能完成愿望?」
裴谜吐了口菸,把菸头随手扔在地毯上,天真怕引起火灾而出言提醒,后来发现地毯的材质不易燃,火苗并未让地毯受到半点损伤,这才放心,裴谜指着天真的头发,反问:「你第一次进一家理发店,能保证设计师剪出你想要的发型吗?我不需要证明什么,客户愿意相信自然就会和誓言屋交易。」
「元小姐说过,至今来这里的人只有一个人没和誓言屋交易。」
「那女人嘴里竟然有真话,真难得。」
「我不相信这么多人里面没有半个人对誓言屋的能力有怀疑。」
「誓言屋自己会挑选客人,基本上来到这里只有一种人,走投无路的人,对他们来说,誓言屋是最后的希望,有什么理由放弃最后的希望呢?」
「那个没交易的人呢?为什么放弃了?」
「听说是不想立下誓言、约束自己。」
「听说?不是你负责的客人?」
「我八年前才来到誓言屋,那傢伙是几百年前踏入誓言屋的。」
「不想立誓约束自己,那这个人要不是很看重自由、就是那个心愿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裴谜站起、坐到距离天真最近的座位上,带着让人不舒服的诡异笑容,问:「你呢?你的心愿是什么?誓言屋挑中你,肯定有原因。」
「我今天来是为了倪心的案件,不是要跟你交易。」
「我知道,否则十三也不会让你上二楼,我纯粹是间聊,不想说就算了,就算现在不说,总有一天也会说的,毕竟你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人之一。」
裴谜盯着天真彷彿盯着美味的餐点,不怀好意的视线让天真浑身不对劲,誓言屋张开了蜘蛛网,落入网中天真慢慢察觉自己似乎越来越难挣脱这陷阱,他晓得誓言屋很危险,胖老爹也一而再地提醒他远离誓言屋,然而,他就是克制不了好奇与欲望,拿着调查倪心的藉口接近誓言屋,如同裴谜所言,走投无路的人好不容易找到浮木,又怎会轻易放弃?
天真今日没能查出太多与倪心相关的线索,倒是加深自己对誓言屋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