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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量生 作者:捺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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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傅垣忽然收回了身子,盯着前方不再言语,两人之间的距离重新拉远。他还在思索着这句话的意味,傅垣已经对他伸出了手,道:“回去吧,再晚一点,真怕你脸上的东西洗不下来。”
沈傲摸了摸自己脸上已经干成一片的颜料,反而很豁然。反正看到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再说别人都不认识自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他还在思索傅垣方才的话语,总感觉,在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遗忘掉了,深深地埋在土里,寻不到踪影。
傅垣帮沈傲一起收拾东西。拿下来的画也不敢折叠,摊着拿回了车里。回到家里把工具放好,沈傲立刻就被催着去洗澡。匆匆拿了换洗的衣物,他便马不停蹄地冲进了卫生间。颜料干巴巴地在脸上糊了一层,先用干毛巾大概擦了一下,再换湿毛巾,还是弄开了不少地方。好不容易处理干净,沈傲终于可以站在喷头下,任水流自上而下冲刷过自己的身躯。它隔开了皮肤与空气的接触,仿佛为他营造了狭小的自我空间,抑或是自我束缚的保护层。他又不由得想起来了,最后一天,最后一天,这四个字像是枷锁,牢牢地压在他身上,甚至要勒进皮肤里。
隐约间他听到外面有门铃声响起,接着是开门声。他也没怎么在意,大概是按错了,找邻家那户的人很多,自家的门铃又放在两扇门中央,仿佛是引诱着人往下错按。但是关门声久久没传来,或许是有人找傅垣有事呢,他想。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出了浴室,白气喷涌而出跟在他身后,未完全擦干的头发还在滴滴答答掉下水珠,有的顺着后颈的弧度下滑,沾湿了一小块干燥的衣服,仿若绽放出隐秘的透明花朵。
这时候大门已经关上。家里没有其他人,傅垣就坐在眼前,笑着看着自己。但是这样的景象,已经足以让他震惊。
因为他看到,在与朴素的木桌毫不匹配的上方,摆放着一个外观精致的蛋糕。上头似乎写了一些字,但在他这个角度看不清晰。旁边,放着几大束玫瑰花,或许是新鲜采撷的,上头不堪重负的水珠摇摇欲坠,就如此时沈傲的心脏。
沈傲的表情很平静,他说:“傅垣,你这是做什么。”
傅垣静静看着他一两秒,见他似乎不像是装的,有点失望:“你不记得了?”
沈傲忽然垂下眼。他走到傅垣跟前,没有分一点注意给那张扬的礼物,这才肯抬眼凝视他:“你想要我记得什么?”
他所记得的只有一个,他们在一起两周年的“纪念日”。也只是说的好听点了,有什么可纪念的吗?
傅垣想要的是这个答案?他是不是想提醒自己,“我们的关系马上就要迎来终结了,让我们欢欣鼓舞吧!”?
傅垣仿佛看透了沈傲的心思,他率先摇了摇头,否定了沈傲心里的答案:“不是纪念日。你再想想。”
沈傲的心颤了一下。他快速调动记忆,顷刻之内把自己脑中关于沈傲的记忆搜索了个遍,直到触到一个信息点,他的肩膀才放松了下来,就像犯了罪过乞求原谅的人,终于得到了神灵的救赎。
自己怎么会没有早点想到呢。要是在这里露出了端倪的话,会很不好办吧。
沈傲的笑容重新浮上嘴角:“我想起来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今天,是沈傲的生日。不是他温阙的。
真正的沈傲生日的那天,就是傅垣和他在一起的那天。两者其实有很好记的因果关系。但或许是因为记忆太痛苦了,他才不愿意把这两者有意识地联系起来。毕竟,他是在自己生日的那天得知这个消息的。
他仍然记得那天,排场不大的生日宴会在自己家中举行,只邀请了最亲近的一些朋友。夜色愈深,大家都纷纷告辞,到最后只剩傅垣和沈傲两个人。那时候的温阙从沈傲的脸上探寻到了欲言又止的苦恼,那人小声和傅垣咬耳朵交流着,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在决定谁当最后的发言者。傅垣本来在摇头拒绝,但是沈傲又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僵了一下,终于缓慢地点头。
温阙正在收拾桌上的残局,看着傅垣向自己走来,笑着问:“傅垣怎么了?”
沈傲也跟在傅垣后面走了过来。忽然,傅垣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明亮温柔得让温阙几近停止呼吸。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傅垣牵起沈傲的手,拨开他的指尖与他十指相扣。沈傲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一帧帧画面在眼前被无形的手用力拉扯,发出不堪支撑的痛苦的撕裂声。傅垣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与沈傲深情对视一眼,而后转过头,认真而又坚定地一字一顿道:“温阙,我和沈傲在一起了。我们是在他生日互表心意的,所以也想在你生日这天,得到你的祝福。”
在那一刻,他的世界终于彻底崩溃。
后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来应对,又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和姿态恭喜他们、目送他们离开,温阙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自此之后,沈傲的每个生日都是盛大的庆典,而属于他的,是永不停止的噩梦的起点。
沈傲深吸一口气,把所有复杂的感情都深深藏起,因为这些都是傅垣没必要知道的东西。傅垣看他总算想起来这个重要的日子,原先有点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笑道:“你记得就好。刚好,一起庆祝。”
沈傲默不作声点了点头,开始收拾桌子。冬天,天黑的早,外头的天在大早上才费劲摆脱的黑色,现在又丝丝点点地染回来了。傅垣开了灯,不是平常惨白的,而是昏黄的,近乎暧昧的灯光。他边打开柜子拿出一瓶红酒,又去拿酒杯,边道:“其实我刚才催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些东西。要是回来晚了,等在外面的人被你看见,就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沈傲的手指顿了一下,很快就继续手上的动作,把花放在一边,勾着嘴角笑着回答:“我倒是忘记了。”
还是傅垣亲自下厨,为了庆祝,这天的菜肴特别丰盛,又格外精致,在桌上满满当当排开来。两人面对面坐着,左手旁各放一只高脚杯,还有两瓶红酒。沈傲笑着看了一眼,“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买的。”
傅垣笑而不语。
软木塞被富有技巧地拔出,红酒的芬芳顿时弥漫在鼻间,令人心醉神往。沈傲不太懂红酒,但是闻到这味道,就知道不会差。傅垣为两人倒上,沈傲调笑着,我可不会喝酒。
没事,只是助兴,随意喝点就够了,傅垣这么说。
有好一些人都喜欢在悲痛的时候借酒浇愁,通过酒精的麻痹让自己暂时逃离噩梦般的现实。沈傲原先并不太理解,但是现在,他似乎懂了这种快感。他知道自己在暴殄天物,名贵的红酒,就像喝水一样大杯大杯灌下肚,傅垣没有明显地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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