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袅袅如清泉，破长天，掠心间，诡异的却是路上行人如织，却仿佛无一人察觉。
    听不得那音，看不到那人。
    钟秀自入亭中。
    道：“他同意了。”
    周观弈抚琴。
    便听一阵刺耳鸣音骤然响起。
    下一刻路上行人纷纷掩耳。
    他们听到了。
    他们看到了。
    厌恶望周观弈，口中还嘟囔：“这人不会弹琴，却乱弹琴，好生难听。”
    便这般走过。
    周观弈叹息：“终究还是易发难收，音止了，人便闻，还是不行啊。”
    钟秀轻笑：“你的境界，我不懂，无法给你建议。”
    周观弈便看他：“他知道你去做什么吗？”
    “我没说，但我想他能猜到。”钟秀回答。
    然后轻提一壶浊酒，为自己倒上一杯，也不喝，就这么看着杯中酒，语气舒缓而柔和着：
    “这就是他和你最大的区别……他不在乎。我想，你就算真告诉他你的计划，甚至将来你可能打败他，杀死他，他也是会很欢迎，而不是阻止你。”
    周观弈屈指一弹，又是一缕杂音绕梁，破空而去。
    仿佛钟秀的话，如这杂音一般，弹飞出去，不留于心。
    他微笑：“我知道，论魄力我不如他。但你也知道，天下终归是王者的，不是霸者的。霸道之人，终归只有为将的命运。”
    钟秀便摇头：“我不在意谁王谁将。去了那边后，我会把事情办好。然后你我便各走各路。”
    说着他将杯中酒洒于地上，在这苍茫大地划出一道酒线，分割二人。
    第497章 海上生异象
    归海王府。
    卓君彦站在书房前，正看着何殊荣收藏的字画，古董，文玩，下方是何殊荣垂首站立，满脸堆笑。
    何殊荣今年还很年轻。
    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
    他今年不过五十六岁，身体还硬朗得很，吃的了美食，喝的下烈酒，上的了美人，驯的住烈马。
    也算得豪情万丈，也当得杀戮无双。
    但是这位豪迈老人，海洲之王，今天却如小猫儿一般乖巧。
    便是见了皇帝，何殊荣也无这般样。
    然眼前之人，却是皇上皇，帝中帝，无冕主宰，天下真龙。
    当年曾有算命的说何殊荣有真龙命，何殊荣很开心，赏了算命人一座大宅子。
    卓君彦大掠皇城，制霸月朝后，何殊荣便将那算命的抄了家，砍了头，从此不提真龙事。
    在元首面前，能做条黄金蟒便知足吧。
    这刻梭巡了一圈字画，卓君彦终于收回目光，在那书房上首的位置坐下，道：“说吧。”
    何殊荣满面堆笑：“是这样的，大元首知道，海洲濒海之地，多海上贸易。月国最强大的海军，便在我手中。这些年，我为月朝镇守海疆……”
    卓君彦眉头微锁。
    何殊荣是个知机的，看出卓君彦眼中的不耐，忙道：
    “前些日子我的手下出海时，发现了一件异事。我听说大元首对异事素来最感兴趣，正好大元首过来，所以特意来报大元首。”
    “什么异事？”
    何殊荣这才道来。
    原来一个月前，何殊荣手下的船队在经过一处海域时，突然天现异象。
    天空中骤起风云，形成一个漩涡，接着便是海中出现一个巨大的海眼。
    一股龙卷风同时连接天空漩涡与海眼，形成了龙吸水的壮观景象。
    如果只是这样，到也罢了，大家毕竟也是吃过见过的。
    可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看到海眼中竟然飞出一道光！
    卓君彦果然来了兴致：“一道光？什么光？”
    “其实就是一个全身燃着火焰的人。”
    “从海里出来的火人？”卓君彦目光眯起。
    “正是！”何殊荣道：“我也知道这很奇怪，但我的手下告诉我，千真万确如此，那个人，长了一脸大胡子，却是个娃娃脸，很是奇特。”
    “然后呢？”
    “那人冲入天空消失不见，同时天空的漩涡和海眼也消失。”
    卓君彦凝神思考了一下，道：“这件事有多少人看到？”
    “三艘战船所有人都看到了。不过我下了禁口令，没人敢乱说。但那火人的样子，只有领头的军官看清楚了，也只告诉了我。”何殊荣不失时机的邀功。
    “所以你知道这事后，正好听说我来了，就赶了过来？”
    “正是！”何殊荣正色道：“船是前日靠岸的，我那手下很谨慎，第一时间告诉了我。昨日得知大元首过来，我便星夜兼程赶赴。”
    “然后你遇到了钟秀？”
    “是！”
    “你说了海上的事？”
    何殊荣心中一跳，低头道：“只说海上有异事，没说具体。”
    卓君彦面色一沉：“钟秀告诉我，会是我感兴趣的事。凭什么一句海上有异事，他就能确定我会感兴趣？你可还有什么遗漏？”
    何殊荣忙道：“确实没再说什么别的……哦，就是当时钟秀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发生的。”
    嗯？
    卓君彦看看他：“钟秀没有问你是什么异事，却问你发生的时间？”
    “是！”
    “什么时间？”
    “二十八天前。”
    轰！
    卓君彦身上已升腾起一片炽烈光焰，吓得何殊荣连连倒退。
    他也是化境强人，这刻面对气势如日中天的卓君彦，却感觉自己渺小的仿佛蝼蚁，只觉得所有力量皆是空妄，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卓君彦目中有神光，神威自运转。
    二十八天前？
    那正是卓君彦回归的时间！
    钟秀的问题，简直就是在告诉他，这里面有联系。
    凭什么自己回来就有联系？
    不！
    不对！
    不是自己的归来日期有联系，是时空通道！
    是自己回来的那天，开启的时空通道！
    难道是和这有关？
    卓君彦沉思，沉颜，沉声问：“那领头军官叫什么？在哪里？”
    “白溯风，无花城。”
    卓君彦扬声道：“冯三水！”
    门外旋风起。
    冯三水鬼魅般现身，跪倒卓君彦身前：“主公！”
    何殊荣心中一惊，这人的速度好快，若放在外间，便是一名纵横来去逍遥无忌的强人，在这里却只是卓君彦的一个小小亲卫。
    尽管心中有准备，依然难免震撼。
    “通知情报部，盯住这个人，观察他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之事。”
    “若有呢？”
    “顺其自然，然后通知我就可以了。”
    “是！”
    冯三水已消失不见。
    何殊荣忙道：“琅琊王知道了此事，他若要寻根究源，还是可以找到的。”
    “无妨，你不用管他。”卓君彦挥了挥手，看看何殊荣：“对了，你号归海王，有名而无实。你想成为真正的归海王吗？”
    这话一出，何殊荣大喜：“有元首赐号，余有荣焉！”
    是不是王，现在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