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这个时候正在写缴费单，有些犹豫的抬头看着她，
    “同学，你决定了吗？到底住不住？”
    少女沉默片刻，慢慢的说，
    “住。”
    “住多久？”
    “……三年。”
    护士长低头填了单子，接着将那一张薄薄的纸转向少女，指了指最下方的空白处，
    “在这里签字，然后去那边缴费就好了。”
    少女缓慢的伸手接过笔，低头看着那张缴费单，却迟迟都没有划出一笔。
    时间的流速都仿佛被无限拉长了。
    阳光从窗外投进来，沉沉的压在她身上，像是铸造了一个雕塑。
    半晌后，她终于动了，笔尖在纸上画出第一个短横。
    然后又是一撇……她的每一笔都很慢，也很用力，最后还是拼出了一个完整的顾字，还是非常漂亮的瘦金体。
    接着她又开始写绒。
    绞丝旁写完了，还剩一个戎字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
    大约停了两三分钟，她才又开始写下去，这一次写得更慢了，仿佛那字是由无数个点组成的，而她现在在写的，就是那无数个点。
    护士长原本应该催促她快点，但不知为何，看着这个低头写着名字的平静侧脸，却觉得仿佛被满世界的乌云压住了，无论是心头还是嗓子，都干涩压抑到窒息，让她迟迟说不出话来。
    直到戎字还剩下最后一撇的时候，身边的老人扭着身子看着另一个小孩儿，又咕哝着叫了一声，
    “毛毛。”
    少女瞬间死死的捏住了笔，几秒后她突然把那支签字笔狠狠往老人身上砸去，从齿缝里逼出一声闭嘴。
    护士长又被吓住了。
    “你给我闭嘴！”
    她伸手狠狠的推了老人一把，然后迅速的拿起另一只笔，在单子上把最后一笔写完了，接着拿着单子背着书包转身走向缴费窗口。
    经过被推倒在地的老人，她眉眼冷漠的直接跨了过去。
    护士长赶紧跑出来将茫然的老人扶起来，对着那少女的背影撇了撇嘴。
    少女走到缴费窗口前，里面收费的人也看到了外面这一幕，态度便十分鄙夷，懒洋洋的看了单子之后等着她刷卡，谁知她直接把那个大书包摘下来放在了台上，拉开拉链，一手掀开了包袋。
    一叠又一叠的钞票整整齐齐的码在里面，在天光下泛着漂亮崭新的粉红色。
    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想到这么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居然敢把这么多现金直接放在身上。
    她把书包往窗口里一推，漠然道，
    “这里有一百万，你们数一下。”
    收费窗口里所有人都被动用了，几个点钞机一起运作，也没花多长时间，便数清了钱。
    一百万被存入柜台，病人顾长德的名字被正式录入。
    那个空空的书包和缴费成功的通知单一起被退回来。
    少女伸出手去捏住了书包，手指非常用力。
    她垂着眼眸转身，却半天都没能走动路。
    阳光从侧面的窗户外照进来，她站在阳光里，却全身都弥漫着灰暗阴郁的气息。
    地面突然出现了水迹。
    最开始只有一两滴，接着却落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就像突然下起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