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没有烟的。
    她找了一根长椅坐下来，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耳边回响起刚刚那个护士说过的话。
    没良心？
    她嗤笑了一声。
    这算什么没良心？
    要是知道当初她甚至想过直接把老头子丢在大街上不管不顾，那护士是不是会指着她的鼻子骂她畜生，然后把她从医院里赶出去呢？
    ·
    “怎么了？”
    胖胖的护士长从服务台后面探头看了一眼还在骂人的年轻护士，
    “骂什么呢？在楼梯上就听见了。”
    “就是那个602病房，顾长德的孙子孙女来了，他那孙女说话太难听了，还说什么要是医院给负责墓地的话她就不会来了，小徐给气着了。”
    小徐的同事委婉的解释道，
    “毕竟小徐才来上班一年多嘛，见到的大多病人家属都是很有爱的，这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那啥的家属，我让她看开一点。”
    护士长似乎愣了一下，问道，
    “顾长德的孙女？是不是长了双凤眼？”
    小徐气愤的冷哼一声，
    “长得那么漂亮，谁知道骨子里是个狼心狗肺！”
    护士长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还真不能怪她没良心。”
    小徐瞪大眼睛惊愕的看着她们护士长，
    “这还不叫没良心？我来上班的一年多就从来没见她来过！直到人快死了才来，还一副最后一面都懒得见的样子，这还不叫没良心那要怎样的才叫？”
    护士长摇了摇头，
    “别说你来的这一年多，顾长德进院的五年以来我都从没见过他的孙子孙女。”
    小徐正要说话的时候护士长又继续道，
    “可除了这对姐弟，你们还见过他别的家人吗？”
    “所以我说这一家人恐怕都是狼心狗肺。”
    小徐冷冷的说。
    护士长继续摇头，
    “哪来的一家人，他们家除了这姐弟俩就没别的人了。”
    小徐惊讶的呆了一下，
    “可……可没别的人，他们俩不该来得更勤吗？毕竟是唯一的亲人了！”
    护士长叹了一口气，
    “你们是没见过，顾长德那孙女把她爷爷送进医院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她看着医院走廊的白色墙壁，似乎陷入了回忆里，
    “哪怕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见过形形色色的病人和病人家属，但对他孙女还是印象很深……她好像叫顾……顾绒来着？”
    ·
    那日的天气很好，不似今天这般灰蒙蒙的。
    阳光笼罩整个下川市，无论是旷野还是江流都显得温暖且温柔。
    可在城市的角落，这座疗养院的某个缴费厅里，却有种叫人喘不过气的冰凉氛围。
    明明有阳光从墙上的窗户外洒进来，可人的眼睛一旦扫过了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一老一小，就会让人感到一阵从脚底窜上头顶的冷意。
    老人穿着体面的西装，半白的头发被梳得服服帖帖，脸上皱纹不少，却依旧不难看出年轻时的俊朗轮廓。
    可这样体面的，仿佛是习惯于发号施令的老人，坐相却很不好，整个背脊都弯着，松垮垮的靠在椅子上，神情呆怔的盯着自己的膝盖，半天没有移动过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