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病房只剩下安静的呼吸声。
    唐郁从床上翻身坐起来，因为动作太慢扯到伤口的时间较长，在黑暗里还有点龇牙咧嘴的，无声的嘶了一下。
    好不容易下了床，他慢慢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然而刚到门口就停住了脚步，又转了个方向，悄无声息的打开病房门走出去了。
    在隔壁房间开着门睡的唐秘书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心有灵犀，居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往外看了一眼，立刻被吓得坐了起来。
    “少爷你这是干嘛？”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快步走出病房，唐郁侧头看他一眼，眼神清醒没有睡意，淡淡说了一句，
    “放水。”
    眼看着他朝公用洗手间走去，唐劲满脸懵逼，搞不懂他要放水为什么放着病房里几米远的洗手间不用，非得跑出来。
    然而聪明的秘书先生往病房里瞟一眼，很快就明白过来。
    室内洗手间冲水的时候是有声音的，现在那房里还睡了个不能被吵醒的人呢。
    唐劲想明白之后就有几分一言难尽。
    他跟在唐郁身边这么些年，也不是没想象过唐郁谈恋爱的样子，可现在看来，想象还是远不如现实夸张啊。
    然而唐秘书想象不到的是，他以为的谈恋爱，其实根本就不是谈恋爱。
    在他眼里已经这么夸张的唐大少爷，实际上根本还处于自以为的苦逼单恋状态。
    ·
    唐郁回到病房，却没有立刻回床上趴着。
    他无声的关了门，走到沙发边，慢慢的半蹲下来，过程中当然又免不了龇牙咧嘴一番。
    忍着背部的痛，他在极昏暗的光线中静静凝视顾绒睡着的侧脸。
    他似乎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睡着的样子，和白日里总是带笑的无懈可击不同，大约是那双凤眼闭上了，剩下的便只有在黑暗里因为模糊而显得愈加温柔的轮廓。
    从被发梢遮盖了一点的额头，到漂亮的鼻尖，再到优美的嘴唇。
    唐郁蹲在沙发边，慢慢伸手，将她垂落在额前的发撩了撩，露出微微皱起的眉心。
    他怔了一下，想起她今天的动作，便也伸手过去，用指尖轻轻触在她的眉心。
    平时睡觉总是警惕得要死能随时从枕头底下抽出刀来的顾绒，今天却不知为何睡得很沉，被人按在了眉心也没醒。
    唐郁就这么一动不动的按了许久，直到她终于不皱眉了，才慢慢松开了手。
    “虽然你皱眉也好看。”
    他轻轻勾着嘴角，近乎无声的道，
    “但还是不要皱了，我不喜欢。”
    他伸手把自己那件大衣往顾绒脖子边上拢了拢，想了想又去衣橱里拿了件大衣过来，把她没盖到的小腿和脚也给盖上了。
    直到这些都做完了，他才又轻手轻脚的回到床上，重新趴了下去。
    这一睡就睡到天亮，等唐郁再次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已经没有顾绒的身影了，那两件大衣被规规矩矩的叠好了放在沙发上。
    唐郁盯着那叠得整齐的衣服沉默的看了一会儿，不久又淡淡笑起来。
    以后日子还长呢。
    昨天晚上能听到一点顾小姐的心里话他已经很受宠若惊了。
    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