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十三岁……十三岁的顾绒……
    放在桌上的手指已经用力到骨节苍白，另一只手则难以忍受的按在了胸口。
    男人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起来，一声接一声几乎要喘不上气的呼吸里，他的眼眸越发显得漆黑，额上开始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很快便将头发浸湿了。
    视野逐渐变得模糊发黑，挂了电话走进房间的路乔薇看到的便是一个撑不住桌子跌落下去的唐郁。
    她猝不及防的惊叫一声，冲过去将倒在地上的唐郁勉强扶到自己手臂里，一边惊慌的摸着他的额头问怎么了，一边掏出手机来打电话。
    “快给医院打电话！让老魏带着人……”
    话没说完，她的手腕便被人极重的握住了。
    路乔薇停下来，怔怔的低头去看，唐郁正紧紧的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甚至还勾了勾嘴角，虽然没说话，眼底却分明是“我没事”的意思。
    “你到底……”
    路乔薇有点结巴，是受到了巨大冲击后的呆愣样子，
    “你到底，怎么了？”
    唐郁没再看她，只挣扎着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撑着地面离开她的臂弯，靠在了桌腿上。
    他曲着一条腿坐着，伸手从兜里摸出来一瓶药，到了几颗塞进嘴里，也不喝水，生硬的咬碎药丸再吞下去。
    喉结上下滚动后，他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把头后仰靠上了桌腿，闭上了眼睛。
    路乔薇一时间不敢打扰他，只睁大眼很没形象的跪坐在一边盯着他。
    室内灯光在男人拉长的脖颈上滑落出漂亮的线条，犹如画描的五官在此刻都显出一种极致的脆弱和冰冷，汗水从湿润的额发里流过侧脸和耳廓又坠落下来。
    他急促的呼吸终于慢慢的平缓下来，可唐郁还是没有睁眼。
    他在疼痛的余韵里混乱而模糊的想起了山间那场浩大的阳光，想起了顾绒盯着他的眼睛说我不喜欢你。
    他闭着眼疲惫的想，我这是在干什么？
    这些都关我什么事？
    心脏又有些发紧，他微微皱起眉来。
    路乔薇在一旁紧张而茫然的看着他，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过了好久，唐郁才睁开了眼，那双写着疲倦的漆黑的眼瞳慢慢看向路乔薇，他把按在胸口的手松开，随意的放在腿边，开口时嘴唇苍白，嗓音沙哑，
    “你为什么要查她？”
    他的声音几乎只有气音，语气却不带质问，平静甚至漠然，压下了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怨憎，他的眼睛甚至没有聚焦于路乔薇，平静的又问了一句，
    “又为什么要被我看到？”
    路乔薇愣了一下，这才看向地面落下的几片报纸。
    “我……”
    她发不出声音来，片刻后才不可置信的看向唐郁，
    “你是因为看到这些才这样的？你到底是怎么了？心脏不舒服？”
    唐郁闭上眼又缓了会儿，半晌后撑着地面站起来，一语不发的慢慢走向门口。
    路乔薇想叫住他，想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想问他身体有什么问题，可看着那个走得缓慢却一步不停，背脊依旧笔直的修长背影，却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