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对自己那么狠。”言灵迅速抛开心头的杂念，垂眼看着他残缺的手腕，“当时的情况，其实你断掉秦笙的手一样能逃。”
    “这只手，就当做我还他这么多年来的照顾吧。”向怀亭淡淡道，“他现在应该忙着处理镇上忽然冒出的那些傀儡吧？如果不是你们及时转移了镇民，这里应该已经血流成河了。”
    “言灵，你现在应该很想阻止我吧，阻止我解开封印。其实我并不想与你为敌，你曾说过自己孑然一身，在哪里都一样，不如你到我这边来，或许，你会更喜欢我所开创的全新世界。”
    都到了这个时候，向怀亭还想蛊惑言灵，却被她抓住了这句话中的重点，也抓住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线头”。
    她忽然明白了刚才的熟悉感觉从何而来，也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看不清向怀亭的过去和未来。他的过去和未来跟平行时空的自己发生了重叠，才会变得这么模糊不清。
    “向怀亭，原来你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你。”
    第65章
    言灵忽然想到一些关于向怀亭的议论,资质平平的他忽然在几年前变了个人，当时言灵有过怀疑，怀疑向怀亭和她一样来自隔壁时空。
    又因为时间线不对而否定了这种怀疑,现在想想，或许穿越的时间线并不遵循先后顺序,就算向怀亭在她之后穿越，穿过来的时间点也有可能在她之前。
    所以，这个时空有了第二个外来者,会不会还有第三个？
    言灵想到这,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祝时风。
    如果说她看不清向怀亭的面相，是因为他来自平行时空，那么她同样看不透祝时风,是不是也说明,祝时风其实也并不属于这个时空？
    不管是秦笙、鬼王还是向怀亭,都在隔壁时空跟她产生过交集，也就是说,或许在隔壁时空,祝时风也和她有着某种联系？
    她为什么会对祝时风有着仿佛与生俱来的信任？为什么会在一些瞬间觉得祝时风特别熟悉，两人还有着认识了很久才会产生的默契？
    一个个疑问言灵脑袋里炸开，她的思绪飞快运转着，又被向怀亭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我们不妨敞开天窗说亮话。”向怀亭道，“言灵,我真是没想到,当年你竟然会选择使用禁术,和鬼王同归于尽。”
    因为言灵选择和鬼王同归于尽,他后续就算打开地狱之城,也没法号令诛鬼。
    “你破坏了我的计划，好在，我又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穿越到这个时空后，向怀亭第一时间确定了言灵的现状，那时候的言灵已经出道两年，被公司压着处于半雪藏状态。
    彼时黑料满天飞的言灵和玄学隔了十万八千里，向怀亭也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直到几个月前言大师横空出世，上清观再次走入大家视野，向怀亭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或许是隔壁时空的言灵也在死后穿了过来。
    这一次仍旧是他在暗，言灵在明。
    “所以我吸取了上一世的教训，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
    向怀亭话没说完，被言灵截了过去，“重来一次，我还是会破坏你的计划。”
    向怀亭：“没想到重活一次，你竟然还想重蹈覆辙，你当真不怕死吗？”
    说到死字，一直没有开口的祝时风忍不了了，沉着声音道：“向怀亭，你给我适可而止。”
    “祝总，我说了，我并不想和你们处于敌对阵营，当然也包括秦笙，只要你们跟我站在同一阵营，我以后都不会对你们下手。”
    “就算下手又如何，我的命从来都握在自己手里。”言灵道。
    “言大师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当然，我也不差。”向怀亭胸有成竹，“我已经融合了鬼王之力，你还能拿什么阻我？”
    “其实你刚刚说错一点。”言灵说。
    向怀亭不以为然，“什么？”
    言灵：“曾经的我确实是孑然一身，现在的我不再是孤军奋战。”
    “你是在说祝总么？”向怀亭笑了，显然不觉得言灵多加一个祝时风，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平江上空的黑雾越来越厚，月光正一点点被漫天的黑色吞没，向怀亭露出了一抹笑容，“时间差不多了，祝总，你有什么话想对言大师说就快一点，地狱之城一旦开启，你以后都没机会再说了。”
    “除了你，我们都会有很多的机会和以后。”祝时风冷冷道。
    两边都在等待着至阴时刻的到来，向怀亭是想等至阴时刻打开地狱之城，言灵和祝时风则是在等那一刻到来，至阴时刻也是向怀亭的至弱时刻。
    对于刚刚吞噬了鬼王的向怀亭来说，体内的煞气并不完全受他所控，中元节并不是一道加成buff，反而会因为阴气过盛，他更加难以压制体内横冲直撞的煞气。
    当夜空的月亮完全被黑色掩盖，被封禁的地狱之门逐渐显现。
    向怀亭拿出从四幅卷轴取下的钥匙，朝门锁位置扑过去，却被一道符篆挡了下来。言灵握着玉簪，眼疾手快绘出一个诛杀阵法，朝向怀亭挥去。
    向怀亭及时翻身避过了言灵一击，同时也拉开了他和地狱之门间的距离。
    言灵和祝时风都不用言语，默契进行了分工合作，由祝时风对付四周不断侵扰的蛊虫，言灵则守在地狱之门前面，不让向怀亭有机会接近地狱之门。
    向怀亭虽然吞噬了鬼王，从某种程度上强化了自己的能力，却又受制于体内的煞气，见自己打不过言灵，就立马开启了干扰模式。
    “言大师，你就不觉得奇怪，祝总一个从没修过道的普通人，怎么能抵挡得了我的蛊虫？”
    “是你觉得奇怪吧。”言灵不咸不淡道，“我想你心中的疑惑并不比我少，正疯狂思索着，祝时风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程咬金。”
    言灵非但没有中计，反而一语中的戳中了向怀亭心思，向怀亭心理素质再好，也因为言灵的反问影响了反应，被玉簪余势扫到侧颈，带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旁边散落的几只蛊虫闻到血腥，疯狂地朝着他的伤口涌去。
    言灵见状微微挑眉，养蛊的人用自身血液喂养蛊虫，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可向怀亭养了这么多蛊虫，要真用自己的血，恐怕早就被吸成了人干。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就在言灵思索这个问题时，向怀亭再度开口了，“言大师，你难道真的一点也没怀疑过祝总？”
    “没有。”言灵毫不犹豫地回答，向怀亭和祝时风同时微微一愣。
    片刻的怔愣之后，祝时风眼里漫开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向怀亭却忽然有些落寞，曾经的他也拥有这样一份信任，他却亲手打碎了它。
    事到如今，他没有任何退路。地狱之城就在眼前，他绝不允许任何人阻挠他的成功之路，包括他自己。
    言灵一直阻止向怀亭靠近封印位置，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一改之前的防御状态，直直朝她撞了上来。
    玉簪没入向怀亭胸前皮肉，同时也拉近了向怀亭和封印间的距离。
    言灵想将向怀亭一把推开，却已经来不及了，封印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门上的阵法随着钥匙嵌入封印，渐渐开始溃散。
    当封印裂开了一个缺口，满溢的恶鬼争先恐后想要从裂口处挤出来，伴随着万鬼嚎叫，向怀亭也在仰天长笑。
    流出的血液在他胸前染出一片鲜红，数十只蛊虫再度闻到血腥的气息，疯狂往他胸前的伤口处涌去，又因为玉簪还扎在那里止步不前。
    向怀亭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此刻他所有的思绪都已被兴奋占据，“哈哈哈，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
    有多少能一辈子执着于只追求同一个目标，对于向怀亭来说，这可是他两辈子的执念！
    言灵却没心思再对付他，随着封印的缺口不断扩大，已经有几十只恶鬼从缺口处钻了出来。
    另一头，秦笙正在抓捕四散的傀儡，防止他们逃逸到附近的小镇作恶，被这边动静吸引了注意。
    “老大，那边好像出事了。”
    “我得过去看看。”秦笙说，“还有几个傀儡往高速那边去了，你带人把那几个傀儡抓回来。”
    周边几个小镇早发现了平江的不同寻常，此时此刻，热聊话题中又掀起了新一轮的恐慌。
    【我去，平江那边的天怎么越来越黑了，好可怕！！】
    【坐标暮云，离平江大概二十几公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就刚刚一瞬间，温度骤降了好几度！！】
    【我这边也是！！温度骤降就算了，还忽然刮起了大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总觉得风声里夹杂着鬼哭狼嚎……】
    【我我我也听到了，太吓人真的】
    越来越多周边的居民注意到平江的怪象，拿出手机视频发到网上，从#平江到底怎么了#登上热搜时，就有那么一小戳胆子大又想博流量的主播，打开了直播设备，风风火火赶往平江。
    其中一位主播是蓝莓户外板块一哥，常常以猎奇的直播内容吸引眼球。
    这位户外一哥最近正好在南城旅游，听见风声就赶了过来。
    “观众朋友们，我现在已经下了高速，到了平江地界，再过几分钟应该就能抵达镇中。”
    “从我现在的位置看，那边真的很奇怪啊，大家有没有看到，前面不同寻常的黑压压一片。”
    “平江到底怎么了？让我来为各位解开神秘的面纱，来来来，觉得主播胆子大的，点个关注卡个粉丝牌子。”
    这位主播短短一个多小时就涨了二十几万粉，弹幕上一直在刷紧张期待。
    下高速后道路变窄许多，一哥的速度也逐渐慢下来，昏暗的路灯下，远远看到几个人站在路中央，他抬手按了按喇叭，结果那几人像是根本没听到似的，一点也没有要躲的样子。
    几个人始终站在路边，一哥只能摇下车窗对几个人喊，“兄弟，麻烦让一……”
    话没说完，就被空气中凄厉的嚎叫声吓了一跳。
    【我去，还真的有鬼叫啊啊啊啊】
    【等等等等，我怎么觉得这几个人好像不是人啊】
    【这么一说还真是，站着的姿势好像有点奇怪啊】
    【啊啊啊，我忽然想起来，tmd已经过了十二点，现在是中元节！！！】
    【真的不是人！主播快逃啊啊啊啊！】
    这时候车子已经开得近了，昏暗的路灯下，一哥看清了那几个人面上的表情，确切地说，应该是毫无表情的表情，和风中的鬼叫结合在一起，让人心里发怵。
    他刷地关上车窗，这里道路的宽度限制了掉头，只能倒车逃跑，还没倒出十几米远，刚才还站着一动不动的几人像是被惊动了似的，疯狂朝他这边扑了过来。
    【我去，这是什么，丧尸吗？？？】
    【主播你小心倒，别倒沟里了凉得更快！！】
    观众也是有乌鸦嘴在的，这条弹幕刚从屏幕飘过，一哥的后轮就卡进了沟里。
    卡顿的时间里，几名傀儡也追了上来，疯狂的拍打着车窗玻璃。
    他们的力气显然超出了常人，有傀儡捡起路旁的木棒，重重地砸上车窗，玻璃碎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几只手争先恐后伸了进来。
    一哥尽力躲开他们的拉扯，费力地朝着后座爬去，咔哒一声，不知是哪一只手拉开了车门。
    【我去，他们要爬爬爬进来了】
    【主播赶紧下车跑吧】
    【下车也是个死，这些人比人跑得快多了】
    【不对，他们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人】
    几只傀儡挤在车门处，正当其中一只要挤进车内时，又一阵脚步声响起，几只傀儡软软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