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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短短几息,我的内衫便被冷汗濡湿了大半,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眶坠落。
喉间好像堵着什么无形的物什,咽不下,吐不出,反胃的恶感挥斥不去,我不断的,徒劳的干呕。
喉咙火烧火燎的疼,胸腔闷疼,小腹也疼,我疼得直不起身子,只能如断了脊骨一般佝偻着。
“……”扶在树上的手指收紧了,绷出骨质的白。
“晚晚……你这是怎么了?”
山雀被我推开,却没有生气,反而他发现我扶着树干干呕,便连忙凑了过来,笨手笨脚的给我顺背。
力道放得很轻,像是怕把我痛苦佝偻的背给弄折了。
“你吐的好厉害,是因为饭菜不和胃口吗?还是……还是水土不服?”
他冥思苦想,却怎么也想不出我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只抛出几个最有可能的猜测,焦急得像一只被丢到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好端端的难受成这样……”
山雀给我顺着背,竭力想要叫我舒服一些,却发觉没有半点用处,兔子似的红了眼眶,几乎要急哭了。
“老裴——”山雀往殿内高喊呼唤,又放轻声音对我询问意见,“我让老裴给你看看吧?他是医师,肯定能帮到你……”
电光火石之际,我终于反应过来,那股怪异的熟悉感,究竟来自于什么地方。
是……
在山雀的絮絮叨叨里,我的手迟疑的覆在自己的小腹,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微微睁大了。
不,不会的。
我的脑中轰然一声,脸色便彻底失了血色煞白一片,咬紧了唇,本能的否定了那个猜测。
怎么可能呢……我惶然的捂在还在隐隐抽痛的小腹。
不会的,不会的……
不要作弄我……
我努力运转因为疼痛,以及其他而变作空白的识海,去回想自己过往搜寻到关于魅魔的消息。
自上一次假孕起,我便将择天宗的藏书阁翻了个遍,尤其是关于魅魔的书籍,更是一本不落,所有的信息都牢牢记在心底。
——魅魔虽是不分男女皆可育子,但也因为其特殊的体质,极难受孕,尤其是男性魅魔,更比女性魅魔难以受孕。
这个也很好理解,如果魅魔是容易受孕的体质,按照魅魔需要依靠他人精气灵力进修的身子,岂不是要一直都生个不停了?
况且……越是高阶修士,越是难有子嗣,不仅是我身为男性魅魔难以受孕,像洛无尘这样半步踏入飞升的大能修士,想要拥有一个直系的子嗣也是极难。
毕竟,双亲的修为根骨越好,生下来的子嗣根骨也会越好,也会更容易真正踏入修行之道,修为进涨也会比其他修士来得更容易些。
这也就是修真界每一个修二代备受优待的原因之一。
不提洛无尘这种修为,就是择天宗的宗主,与双修道侣结契千年,也只有慕礼一个独子,可见修士孕育子嗣之难。
是的,先前是我懵懵懂懂,又失了记忆,连自己身为魅魔的事情也一概不知。
又对修真界的常识一知半解,问了一城的大夫,都说我是身怀有孕,惊惶之下再难生疑。
只以为是自己出了问题。
那一次……
我是真的以为自己有了孩子。
但其实,那只是我身为魅魔因为无法吸收在体内积攒堆积的灵气而造成近似怀孕的假象。
我蓦地攥紧了手指。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相同的误解,我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不用了。”
我强撑着直起身子,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晚晚?”山雀急红的眼忧心看我。
借着山雀的猜测随意寻了一个借口,我淡淡道:“只是水土不服罢了。”
“这段时间都在赶路,我缓一缓就好了。”我慢慢补充原因,在山雀的手臂上安抚的拍了一下,语气死水一般的平静。
山雀吸了吸鼻子,眼中浮着一层透明的薄光,轻易便能看出他仍是不放心我,“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我不去理会小腹传来的隐隐抽痛,佯作无事的朝他笑了笑,“我们回去吧,晚宴还没结束呢。”
“……哦。”山雀迟疑地跟着我一起往回走。
他最好是心思单纯,我这样说了,他便信了,担忧的看我一眼,没有再追问了。
到底还是耽搁了一些时间,哪怕其实并没有过去多久,往回走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与裴医师碰了一个罩面。
裴医师裹在漆黑的袍子里,幽绿的眼瞳在我身上凝了一瞬。
我说服了山雀,心头却仍是止不住的意乱心慌,念头还没动,便已下意识抢在他开口询问之前解释自己的异常道:“先前接连坐了许久的灵舟,又初来乍到魔域,水土不服,叫你们担心了。”
裴医师黑袍微动,白骨敛回袖中,“好。”
我不敢多言,恐泄露了自己的心虚。
只掩耳盗铃一般匆匆走回座位。
才回到座位,便有脸熟的妖凑上来关怀问我,“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的脸色好差。”
对于他们的问询,我一概以“水土不服”搪塞。
说得次数多了,我竟慢慢地也将自己说服了。
我毕竟在修真界长了这么多年,突然换了一个地方,会水土不服也是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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