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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争流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不过,梅映寒既然这么提了, 他也配合着停下脚步。
而后, 他就听梅映寒和自己描述:那些山匪实在灭绝人伦,死得其所!一顿,只是无论是谁杀了他们, 那人都不该再对无辜客商动手。说着, 长长吐出一口气。
白争流略有好奇, 目光在梅映寒四侧转动一下。
在视线触碰到某一个点时, 白争流的瞳仁骤然一颤!
梅映寒还在谨慎开口,说:此地的场面着实不堪。白兄若是不愿看,听我讲述即可。
他这么说,是考虑师弟、傅铭前前后后的表现。至于白争流,他之前虽然没对山寨状况的描述露出太多反感。但梅映寒还是考虑他的心情,如果不愿看当下的场面由他来看,再转述给白争流,也是一样的。
但他正要切入正题,就听到脚步声。
白争流过来了,步子还越来越快。
片刻后,他在梅映寒身侧停下,问:这是人骨?
说着,不用梅映寒肯定,白争流就点头:对,是人骨。
只见两人身前的一片山地之上,散碎的人骨绵延无尽。乍一眼看去,竟不知道究竟存有多少。
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人骨上还带着刀痕,以及齿痕。
白争流半蹲在地上,对着一截指骨上的齿痕看了半晌,再抬头,去看周遭其他骨头。
有颜色艳丽的甲虫从地下翻出来,在这些白骨之上爬动。
怒意在刀客心头升腾。他自忖已经见过许多不平事,也知道凭借一己之力,无法还天下清正太平。无需为难自己、钻牛角尖,只要在见到的时候拔刀相助,解民于困苦
可这一刻,他还是忍不住想:如果我能早一点来呢?
是不是他们,或者至少他们当中的一部分就不必再死了?还会有和家人团聚的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知多少人的骨头掺和在一起,连全尸都无法寻到。
白争流拒绝去想有些地方只有手骨,有些地方又只有腿骨是怎么一回事。他缓缓起身,半晌,听到身侧传来动静。
他一点一点地转头看去,见梅映寒手握剑柄,手背上青筋浮起。
白争流后知后觉。
他想:他和我是一样的他当然与我是一样的。
刀客知道,但凡是有良知的人来到这里,都会有与他们相同的心境。
白争流说:等到仵作前来,自会有人收敛他们的尸骨。
梅映寒闭了闭眼睛,嗯。
白争流说:待到清点数量也许此前很多报案的人,总算能迎回一具尸骨。
梅映寒缓缓吐气:对。停顿一下,白兄,你我虽再无缘斩杀那些山匪,却也能为残存的客商报仇。
虽然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但这也的确是他们余下能做的事情了。
白争流点头。
他折了树枝以代香,插在满地尸骨前,虔心拜下。
在他身侧,梅映寒手指灵巧地用树叶折出几块元宝,几块点心,一并摆在香前。
这之后,白争流与梅映寒才离开了。
天色渐晚。
黄昏时,傅铭与顾邈来到祁凉县城前。
城前的守卫们原本已经昏昏欲睡,只待交班回家。一抬眼,就看到车队走来。
守卫们精神了。毫不夸张地说,眼睛灼灼发亮!
这么大一个车队,银子肯定是少不了的。商人嘛,走到哪里都怕官府找麻烦。想来在过路费上,可以狠狠地敲上一笔。
他们相互提醒,拿出了一整天下来最精神抖擞的姿态,昂首阔步,朝着车队走去。
表情也显得凶恶,要求:你们从何处来?往何处去?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而后,就听到为首的护卫说:我们从京城来,往你们县城去。还不速速找你们的县官出来,迎九王爷!
与守卫们故作出来的官府气质不同,护卫淡淡两句话,就显得气势巍峨。
守卫瞳仁蓦地缩小,九王爷?!
护卫定定看他。
守卫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对着同僚们大喊:九王爷来祁凉县了!
整个祁凉县衙,都因为傅铭的到来,陷入一阵兵荒马乱。
九王爷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想不明白。这个年代,受通讯手段限制。虽然傅铭已经在桃城待了小半个月,可祁凉县对他的接近依然一无所知。
只是人来了,就必须好生招待。同时,想到九王爷嫉恶如仇为民解忧的名头,县官们摸摸头顶上的乌纱帽,祈祷它能待得更稳一点。
可还是心惊胆战啊。
毕竟,他们之前切切实实,是做了一些于头顶上那帽子有损的事儿。
只好怀着这样胆战心惊的心情出门迎人。好在乍一眼看去,九王爷脸上瞧不出怒色。县官们放心了,想,也许王爷只是凑巧路过。
他们战战兢兢地给傅铭行礼。
傅铭看他们跪下、起来。在县官们的情绪转向看来无事时,骤然开口:我这一路来,听闻你们这儿,有一座祁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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