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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入耳, 舒尧的脑袋依然嗡嗡作响。身体比思绪先一步有了反应,他的眼眶变得模糊, 鼻尖发酸。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完全说不出话来。
哪怕已经见过无数次类似的场面,官员仍然做不到铁石心肠。
罗伊德先生是联邦的英雄。来人的话音微微放缓, 他在黑巴克军团期间, 击杀的虫族数量达到十二万。他是联邦的英雄, 人民永远会将他铭记
舒尧已经听不清了。
他眨了下眼睛, 泪水便顺着面颊滚落下来。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昏暗。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送走报丧者,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将门关上。思绪再开始转动, 已经是第二天。终端在疯狂地响起消息, 是他的编辑来询问他, 约定的稿子写得如何。
舒尧身体朝后, 靠在墙壁上。
他就在家门口坐了整整一夜。这会儿浑身僵硬, 哪怕看着编辑的消息一条一条往上刷去, 还是没有一点回复的欲望。
倒是他的编辑。因与舒尧打交道日久, 这会儿已经敏锐地察觉了舒尧的不对劲。再联想舒尧的爱人此前入伍、前线刚刚传来的战事失利消息编辑心里咯噔了一下, 斟酌良久, 还是没有贸然询问,而是留言:我们这边也不急。什么时候有空了,来回我就行。
长久没有动静,电子屏逐渐暗淡、消失。
外间的光线照在客厅地板上,随着星球转动,从房间的另一角, 一直照到舒尧脚边。
某个瞬间,他忽而一个激灵,擦了擦眼泪,打开和卡列琳娜的聊天框。
阿列克谢不只是他的爱人,也是卡列琳娜的亲人。
入伍的时候,阿列克谢在联系人一项上填了他的名字。当时,他还用轻快的语气和舒尧说: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什么事,就得你去通知妈妈了。
舒尧那会儿呸呸呸了几声,要阿列克谢没有多说。没想到,到底是一语成谶。
他最先想要直接拨通通讯。但事到临头,又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和卡列琳娜说起。
聊天框被暂且关掉,舒尧转而打开文字文件,开始字斟句酌。
他写的最初一条,是:阿姨,昨天晚上,有人告知我
这未免太生硬了。
删掉,重来。
阿姨,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还是得要给卡列琳娜一点心理准备吧?
删掉,重来。
这段时间,我经常梦到阿列克谢
没等这行字打完,泪水就再度再度溢满眼眶。
舒尧捂住嘴巴,虽然是在无人的环境,可他还是尽力压抑着自己的哭音。
他这会儿写的也是实话。在阿列克谢离开以后,舒尧的梦境中只剩下两个内容。要么,他驾驶桑梓,与自己的爱人并肩作战。要么,像是昨天一样。在某个寻常日子,他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外面是伤重的阿里克谢,是一口棺材,或者是一个来告诉他阿列克谢真的已经不在了的报丧官。
他想,自己已经这样悲痛了,那么,看到这条消息,卡列琳娜又会又有什么感受呢?
她是一个母亲,阿列克谢是她唯一的孩子。因为老罗伊德的恶行,母子两人分别多年。但即便是在卡列琳娜被送到疗养院的时候,母子二人依然始终相互惦念。阿列克谢会精心卡列琳娜准备每一年的生日礼物,在遇到喜欢的人时,第一反应就是把这个語嬉挣$里消息告知母亲。卡列琳娜也是一样的,她关心着儿子、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竭尽所能地呵护阿列克谢。
现在,他却要告诉她,阿列克谢已经不在了。
官方通报还没有出来,舒尧甚至没办法明确地告诉她,她的儿子究竟遇到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找出昨天那个报丧官的联系方式。
当时他的情绪太过激动,也许错过了很多信息。
抱着这个念头,舒尧拨通了对方的通讯。
您好,我是阿列克谢middot;罗伊德的家属。
啊,您好!
阿列克谢最后到底遇到了什么?昨天只听您说,他们驻扎的星球被虫族蚕食
对。一顿,嗓音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古滕星的所有生命都不复存在了,整颗星球的重量减少了三分之二。
但是,舒尧问,你们并没有找到阿列克谢的尸骨。
沉默。
舒尧闭了闭眼睛,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话说得有些无理取闹。
虫族是一种无所不食的生物。它们生来就是为了侵略,连星球上的岩层都能壮大它们,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
可只要想到阿列克谢被它们吃掉,半分血肉、骨骼,乃至头发都不剩下,葬在他棺椁中的,只会是一身军装,几个徽章,舒尧还是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透。
他跟着沉默片刻,随后询问:当初攻击黑巴克驻地的,是什么虫子?
报丧官小心翼翼地回答:根据现有鉴定,有金环虫,网纹虫
舒尧抿抿嘴巴,从脑海中调出自己对这种虫子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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