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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琳琅不会喜欢一个没见过几面的「未婚夫」,就像他甚至不记得总角年华时琳琅的那张脸。
没有感情的婚姻,对双方来说都是枷锁。
可琳琅是怎么想的呢。
她一直收着那支步摇,在大婚之日小心翼翼地戴上,她盖上自己绣的红盖头。
红盖头下,一双盈盈丹凤眼怀揣着少女的羞怯。
她等啊等,等着自己的新郎来。
……
从回忆中脱离出来,许久,薛闻机都没有开口说话。
谢戈知道他师兄这会记忆混杂,一时沉默寡言也是情有可原。
在之前,他也一直以为三师兄是最适合修道的师兄,也最有道缘。对于薛闻机来说,凡尘俗世的确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那是从前。
可再次拥有了之前的这些记忆,他又该何去何从。
也许,薛闻机拥有的不是道缘,而是情缘。
他一千年都是为了琳琅而活,这才修下了道缘,成了世人眼中千载难逢的道家弟子。
薛闻机忽然记起多年前的那些日子。
那时他与琳琅接触的并不多,拥有的记忆也只是模糊的总角模样,他和琳琅是长大,但随着年岁大了,就没有再在私底下见过面。
但媒人让他去买几支金钗银镯的送给未婚妻做首饰,他也乖乖去了。
珍宝阁里的首饰无非就那几样,薛闻机向来对此兴致乏乏,看的也漫不经心。
但是后来被他放在聘礼里送给琳琅的那支金钗,是他亲自选的。
他这时也还没有所谓的道心,顶多是不注重儿女情长,选支钗子也不是难事。
薛闻机一眼就看中了那支金钗,虽然颜色并不鲜亮,看上去像是有年份的古董,样式虽然不符合现下的潮流。
但却有一种格外熟悉的独特的感觉。
他特意吩咐掌柜的取下了那支步摇,后来,这支步摇也随之送给琳琅作聘礼。
兜兜转转。
原来阴差阳错之间,他也曾经将第一世尚未给玉琳琅戴上的金钗,送给她作聘礼过。
金钗步摇让他记起琳琅的脸,她不像一般女儿家,反而习惯束高高的马尾。
她下巴线条流畅且瘦削,很坚定,也很倔强。
琳琅,玉琳琅。
薛闻机跪在石像前,求了一千年的「琳琅」。
他曾在江湖里遇过一个身着明黄鲜衣骑着高头白马走过的人,和她一起走过星火寂寥的夜,踏过浅草丛生的原野。
他想在刀光剑影里护她一世周全,想在尘埃落定后与她一起去塞北隐居,想过红烛罗帐,想过来世姻缘。
能遇见琳琅,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运气。
第一世,他是与她敌对的「正道人士」,为了她离开了门派,做了琳琅的未婚夫。
可惜,琳琅没能等到凤冠霞帔。
第十世,他是与他从小定亲的未婚夫,却出了家做了道士。
再次让琳琅失去凤冠霞帔。
……
青山原不动,白云只去来。
“小师弟,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薛闻机脸色白的出奇,低低地问着谢戈。
如果他不曾与道结缘,怎么会在大婚时消失,怎么会给琳琅带来如此大的羞辱。
跪在石像前的一千年,他只求琳琅。
一千年后,却失去了琳琅。
薛闻机甚至不记得,这姻缘是他向上苍求了一千年,才换来的一次交集。
他不说话,灯烛在深夜里发出格外清脆的噼里啪啦声。
“如果师兄没有祈求上苍,也许琳琅根本不会有转世。”局外人看的总是清晰些,谢戈接着说:“如果师兄你觉得自己做错了,还可以去见玉琳琅,我想她会愿意见你的。”
谢戈问他:“师兄,你要去见她一面吗?”
“她就在当年的那条巷子里,也就是你们的婚堂。”
谢戈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而屋内的薛闻机却迟迟没有动。
他摊开手掌,看着自己手心的那颗红痣。
——
谢戈匆匆走下楼梯,回到客栈大堂与其他玩家们汇合。
谢戈设身处地地想,如果他是三师兄,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一切。
不是不想去见,而是不敢去见。
三师兄一心向道是道观上上下下都知晓的事情,可没想到,三师兄居然踏上了与大师兄一样的道路。
大堂里,坐在桌子边上的风波恶正胆战心惊。
洛遥之刚与他说完叫蛇相关的信息。他今天应了叫蛇的叫声,等到了晚上,即便他已经走了数十里,蛇也会跟过来。
叫蛇来的时候,会有腥风吹过树,破门而入的叫蛇们会一口吞掉回应的人。
一口,吞掉。
风波恶瑟瑟发抖,特别是在屋外挂起风时,他表现的更紧张了。
傻白甜蹬蹬蹬地从楼上跑下来,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风波恶,说:“你收着这个,就不会有蛇来吃你了。”
风波恶感动万分,打开一看。
那盒子里装的是一条正在爬行的蜈蚣。
风波恶的手僵住。
正好从楼上下来的谢戈啪的一把替他合上了盒子盖子,动作潇洒帅气。
“谢子虚!怎么样?你问出结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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