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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皇帝其实很少回忆祁妃,不是忘了,而是不敢回忆。
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是亏欠一个人,就越是不愿想起对方,免得自己又要受到内心的责备。
尤其是皇帝,他身居高位,身边的人甚少会朝他提要求,所以他明面上亏欠的人并不多。再加上他是个自欺欺人的性子,旁人若是不点明他的亏欠,他自己便当是没有。
唯独祁妃不同,她会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五一十地告诉皇帝,这就让皇帝对她的亏欠显得极为明确,清清楚楚,避无可避。
“景渡真的很像他的母妃,在朕的面前从不遮掩,想要什么从来都是直接告诉朕。”皇帝道:“可朕辜负了他,就像当初辜负祁妃一样……”
他话音一落,殿内突然传来了嘈杂之声。
皇帝心头一跳,大步走进了殿内。
便见于景渡被人扶着趴在榻边,正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
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皇帝一颗心登时沉到了谷底。
“参汤,参汤!”有太医喊道。
待于景渡吐完了血,太医立刻让人给他灌了两口参汤。
“陛下,如今只能先帮宴王殿下吊着命,若是他能熬过今夜,或许能有……”
“没有或许。”皇帝走到榻边坐下,一把攥住了于景渡的手,“景渡,我儿……父皇陪着你呢……”
这时,突然有宫人来报,说皇后来看宴王殿下了。
皇帝目光一凛,想到福安宫的人被拦在皇后宫外一事,顿时怒从心起。
“让她在外头思过。”皇帝冷声道。
“陛下,外头下着雪呢?”来福提醒道。
“嗯。”皇帝应了一声,却没收回成命。
在外头思过这样的事情,听起来不算是大事儿,可外头的人是皇后,那意义就不同了。
殿内众人不敢再多言,都眼观鼻鼻观心。
此时的于景渡昏昏沉沉,正做着梦呢。
他梦到了一场大雪,一身红色披风的少年坐在马背上,朝他招手。
于景渡伸手想去拉住他的时候,少年却控马往前跑了几步,那架势像是在故意逗他。
“别走……”于景渡喃喃开口。
坐在榻边的皇帝听到他梦呓,只当于景渡叫的是自己,顿时忍不住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朕的好大儿(自我感动.jpg)
第48章
“老三?”皇帝坐在榻边握住于景渡的手轻唤道:“睁开眼睛看看父皇。”
然而昏迷中的于景渡只说了那两个字,便再也没了动静。
皇帝孤家寡人做久了,身边的儿女各个敬畏他,却没人在病重时对他显露过这样的依赖。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从头到尾只是个误会。
平日里清冷疏离的于景渡,在病重时流露出的脆弱,不偏不倚击中了他心里许久未曾被触动过的柔软角落。
这种被依赖和需要的感觉,皇帝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几乎要忘了。
然而就在今晚,从于景渡的身上,他竟难得找回了做父亲的感觉。
“陛下,宴王殿下这会儿虽神志不清,但他定是感受到了陛下在陪着他。”一旁的来福开口道。
皇帝忍着鼻酸心道,他这个儿子素来骄傲冷淡,大概也就只有神志不清的时候,才会对他这个父皇表露出依赖。
念及此,皇帝心中越发难受。
他想,这些年,老三心里一定委屈极了吧?
不多时,于景渡又开始发烧。
太医们施针的施针,喂药的喂药,丝毫不敢怠慢,生怕宴王殿下撑不到天亮。
虽说皇帝让人提头来见多半是气话,但宴王若是真有个万一,他们在场的总归是捞不着好。尤其看皇帝对于景渡这般上心,他们更加不敢疏忽,各个都使出了看家本领。
当晚,皇帝在于景渡榻边守了近一个时辰。
这些年来,宫里的任何皇子公主生病,哪怕是皇后病了,皇帝也从未如此。
虽说他这表现至少有一半是对自己这个父亲身份的自我感动,但其中也不乏对于景渡的关心。毕竟,这宫里再也找不出一个能让他如此满意的儿子。
尤其看着于景渡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他便忍不住觉得对方是自己在这世上的一个“杰作”。
“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来福劝慰道:“若是宴王殿下醒了见您如此伤心,定要担忧陛下。”
“请陛下保重龙体。”周围的宫人和太医适时道。
“宴王如何了?”皇帝问道。
“回陛下,宴王殿下的脉搏已经渐渐恢复,虽然还是有些微弱,但比先前已经好了许多。”吴太医忙道。
“今晚他不会有事了吧?”皇帝又问。
“老臣定当竭尽全力。”吴太医道。
皇帝闻言叹了口气,这才起身带着人出去了。
他出了殿门,便见皇后正带着宫人立在院中。
这么冷的大雪天,皇后在外头站着一个时辰,早已筋疲力竭,若非宫人搀扶,只怕连站都站不稳了。她这些年依仗着太子和六皇子,几乎从未受过皇帝冷落,更别提受这样的委屈了,于是一见到皇帝出来,登时忍不住哭了。
“陛下。”皇后踉跄着想去拉皇帝的手,对方却将手背到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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