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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说到这里,贾赦登时横眉怒目,道:“不管如何,这东西不能收,琏儿,你亲自带人去把东西搬出来,上缴到朝廷。二太太从前收了甄家的东西是他们的罪名,咱们虽没做过什么好事,可不能自己给自己添罪过。”
贾琏听了,躬身应是,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幸而邢夫人虽贪吝,贾赦倒明白。
邢夫人万般不甘心,只得让丫环带贾琏过去,她原本还打算私藏几箱子,横竖外面不知道数目,但是贾琏来时,已经从丰儿那里知道了,见数目不对,立时请了贾赦过来,斥责了一番,邢夫人方都交出来,看着箱笼被搬走,邢夫人心痛不已。
贾琏看着已搬到院子里的东西,又跟贾赦道:“咱们送过去,没有为史家打点,不知是否有人说咱们太过绝情?竟然对史家袖手旁观?”
贾赦不以为然地道:“你是能办事的,还不知道该怎么做?”
贾琏低头一想,已经有了主意,便先将东西送到衙门。
查抄史家的乃是周元,无法,除了这几个人,别的官员总是想在抄家之时暗暗私吞,长乾帝近年来但凡是抄家封府,都是下旨叫周元过去,所抄之物分毫不差。
周元见到贾琏将史家暗暗送出去的东西上缴,不觉十分纳罕,他深知荣国府贪婪之性,旧年甄家之物他们藏匿了,却没有为甄家打点走动,事后甄家人被发卖时,他们家也没有援手,任由甄宝玉流落乞讨,至今尚未寻回。
西宁王妃是甄家之女,乃是甄宝玉之姐,眼下诛灭九族,甄宝玉亦算在其内,现今已经公告通缉了,总要捉拿回京。
看着贾琏忐忑不安的样子,周元笑道:“难为府上有心了,竟不曾藏匿犯官之物。”
贾琏忙道:“我们家都忠心为主,并不敢如此违反国法。”
周元听了这话,心中十分好笑,违反国法的事情荣国府做了没有一百件,也有八十件,如今竟懂得趋利避害,也算得上是有了长进,想罢,便笑道:“难为你们一心为国,且大义灭亲,明儿我必定在圣人跟前提起你们家,禀告此事。”
贾琏听了,大喜过望,忙道:“多谢老大人。”
周元笑道:“那你就先回去罢。”
贾琏依言告辞。
出了衙门,贾琏抹了抹额脸脖颈上的冷汗,急忙回府,然后吩咐小厮向邢夫人支取一些银两,送到牢狱中给史家打点,以示不曾袖手旁观。
史家一干人等都押在牢中,尚未定罪,但是两位侯爷心中明白,逃不脱一个死字,待闻得贾琏将自己家送到贾家的财物都交出去了,顿时气得暴跳如雷,此事出来,贾家倒是博得了美名,但是他们史家却要罪加一等。
果然,提起贾家,京城中人便说贾赦一房倒还规矩,虽然有愧于史家,但是并没有对史家落井下石,还出钱打点牢中等语。
凤姐知道后,暗暗点头,如此一来,他们一房便不会有藏匿犯官财物的罪名。
半个月后,史家便定罪了,两位侯爷斩立决,其子发配,其妻女充入官府为奴,家产充公,奴仆发卖,赫赫扬扬的一门双侯,也同甄家、荣家一样,刹那间风流云散。
贾赦眯着眼睛吩咐贾琏道:“好歹是自家亲戚,花几个钱买下来。”
贾琏会意,他们已经在众人跟前为史家打点过了,甄家与他们家虽是世交,却不似史家乃是表亲,若是置之不理难免有人说他们不好,只得跟凤姐要了些银子,将史家婶娘并几个女媳人等买了下来,远远地安置在一处宅子里,恰离史湘云所居不远。
史家两位侯爷死后,还是贾琏花钱替他们收殓,这时候虽然满心不愿,也只得如此行事,贾赦贾琏一干人并不知道,正因为他们突然改了主意,没有藏匿史家财物,又对史家尽了些心意,后来方得以减免一分罪过。
史湘云得知两位婶娘出来了,不觉一怔。
翠缕劝道:“两位太太住在附近,奶奶好歹过去探望一回,不然外人岂不是说咱们凉薄?先前家中出事,咱们都是女人家不能出面,奶奶又守孝,现今总要尽些心意。”
史湘云叹了一口气,道:“谁能想到咱们家竟成这样了。”
翠缕也忍不住流下泪来,好在她原是贾母给史湘云使唤的丫头,并没有家人在史家被一并发卖,忙取了些衣料银钱,陪着史湘云过去探望史二婶和史三婶。
史二婶和史三婶遭此大难,正和几个女媳人等抱头痛哭。虽说贾家买下她们,但是她们皆为官奴,与从前相比何止是天渊之别,都是女眷住在家中,哪能保得平安,住过来还没几日,常有一些地痞无赖地在门外走来走去,满嘴污言秽语,十分难听。
听说史湘云过来,史三婶冷笑一声,道:“她来干什么?看咱们的笑话不成?”
史二婶劝道:“咱们已然如此,云丫头倒还守着嫁妆度日,比咱们强些,何必拒之门外?”
史三婶道:“我只为嫂子不服,虽然嫂子待她不如亲女儿,可该教的教了,该学的学了,该为她打算的都打算了,早早定了那样一门好亲事,只是没想到卫姑爷死得那样早,偏她在贾家行事,很是失了咱们的颜面。”
史二婶叹道:“罢了,罢了,都是以前的事儿,说来何用?”
说着,叫小女儿去开门。
史湘云进来,见到两位婶娘苍老非常,几个妹妹弟妹也都十分憔悴,哭道:“怎么竟这样了?也不知道婶娘吃了多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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