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页
黛玉叹道:“家中男人不争气,偏靠女儿争光添彩,难怪大姐姐那日说话字字血泪。”
雪雁同情地道:“若没有父母做主,娘娘如何进宫?”说到底都是贾政无能,元春进宫之时不过官居六品,几年后也才升到从五品,作为当时的六品官之女,在京城中随处可见,元春虽顶着国公府之名,到底亦无前途,倒不如进宫,何况荣国府认为宝玉口衔通灵宝玉落草乃是天降祥瑞,元春生在大年初一,同国公爷一样,亦是好兆头,焉能不觉得她有大福气。
黛玉亦知其理,叹息不语。
这日赵云晚上回来,与雪雁道:“外面形势险峻,禁卫军已压制了几股骚乱。”
雪雁听了冷笑道:“这会子上皇已经没了,他们还看不清掌权的是谁?竟还想着闹事。”
赵云点头道:“圣人极有手段,早已派人等着了,但凡在国孝之时闹事,不拘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一律收押。”
雪雁微微颔首,长乾帝料敌机先,不可能毫无作为,叹了一口气,道:“竟是早早完了了事,咱们早些回家。亏得咱们来时吩咐家里少出门,并早几日卸下了成亲时贴挂的红花红绸,眼下不在家,想必也过得去,没有出格。”
赵云笑道:“你放心,很快便不会戒严了,圣人如今是防着有人生事罢了。”
雪雁点点头,安睡不提。
过了三四日,果然便听说解了戒严之旨。
周鸿彼时仍未能回家,日日住在宫中,保护长乾帝,据说宫闱已经加了三倍禁卫军,防范得十分严密,京城虽不戒严,但是城门并各处关卡亦有许多人守着。
雪雁便同黛玉告辞,黛玉几次挽留不得,只得放他们回去。
外面虽已不再戒严了,但是气氛仍旧十分凝重。
赵云本想骑马而行,雪雁瞅他一眼,道:“竟是老老实实坐车罢,这会子当街骑马,有什么好处?”
赵云一笑,遂与她同坐一车,拿书来看。
不料出城的人极多,好容易才轮到他们,驾车的观月早拿了路引与守门小吏,众人细细查看过后,确认无伪,方放一主一仆两辆车出城。
虽然他们住在长安城长安县八景镇,但是离京已有百里,凡是离家百里须得路引佐证。
雪雁撩开帘子一角,望着外面种种与赵云议论,因说起外面冷清了好些,赵云在她身后同看,道:“现今各家纨绔子弟都不敢出门,许多贩夫走卒也不敢出来叫卖,恐热闹太过惊扰了老圣人之灵,各处酒楼的生意也差了许多,倒是有些商铺的生意如旧。”
雪雁笑道:“好在不禁酒肉,若是禁了,酒楼的生意才不好呢!”
赵云听了,顿时莞尔不已。
雪雁扭头再看外面,忽然留意到已落在自家马车身后的一人,彼时已经出了城,与他们同路的人不少,多是坐车骑骡,也有许多布衣百姓步行,因此这个人就越发显眼。原来此人肥肥胖胖,慈眉善目,身上穿着酱色绸缎袍子,好一副富贵模样,但是既没有坐车,也没有骑马,连骡子驴子都没有,怀里却抱着一个孩子,气喘吁吁地往外走。
雪雁见了,同赵云说笑道:“百姓尚有骡子驴子,这样富贵模样的人竟是步行。”
赵云闻言,连忙掀了帘子往车后看去,一眼便瞧见了雪雁说那个人,道:“未免奇怪了些,若真是出自富裕之家的人,如何没有小厮仆从跟着?”
雪雁凑过来看去,可巧那人正拿着衣袖擦汗,露出怀中孩童的脸来。
一见到这孩子玉雪可爱的容貌,雪雁一怔,疑惑道:“这孩子我瞧着怎么有几分面善?”
赵云奇道:“你见过?”
马车离那人越来越远,好一会雪雁连忙道:“我记起来了,倒有七八分像宁安郡主的公子,年纪也仿佛,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拐子?”
赵云面容顿时十分严肃,道:“你没看错?”
雪雁想了想,道:“自旧年你我定亲,我就不大出去走动了,便是最后一面,也是去年跟姑娘去宁安郡主府上时见过,阔别一年,有所变化乃是理所应当之事,我不敢十分确定是不是。只是宁安郡主府仆从无数,行动坐卧数十人跟着,那样人家的孩子如何被人拐去?”
上回她和赵云说起拐子一事,都知道各家各户皆是防范周密,尤其是大户人家,绝不会让哥儿姐儿独自出门,别人家尚且如此,何况爱子如珍的宁安郡主。
赵云突然伸手制止她继续说,一面叫观月停车等那人慢慢赶上来细看,一面道:“倘若我没记错的话,宁安郡主和宁安郡马夫妻不睦,各自分府而居,听说宁安郡马极宠二房,趁着上皇驾崩哭灵送灵之际,公府内有人伸手不是没有的事儿。”
雪雁大吃一惊,她知道妻妾之争几乎是你死我活,惨烈非常,道:“难道真是宁安郡主的公子?是了,我怎么忘记了,昨儿还跟周大姑娘说闲话,宁安郡马的二房似乎有了身孕,我还笑说宁安郡主乃是忠顺王府的大郡主,忠顺王府何以不给宁安郡主撑腰,反倒忍气吞声起来,容嬷嬷说宁安郡马乃是皇太后的亲侄子,这桩婚事也是皇太后做主,圣人赐婚,便是不满也是无可奈何,宁安郡主只能独居在郡主府里,对公府里的事情眼不见为净。”
皇太后出身不高,后来长乾帝登基,她被尊为皇太后,其父便从五六品小官一跃而为三等公,哥哥侯鑫封了三品闲职,一家人的地位在京城中水涨船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