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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叹道:“二妹妹也没有多少嫁妆,又定过一回亲退了,眼下只好如此了。”
黛玉去见李纨并姐妹们,方知当日抄检大观园细事,闻得宝钗突然搬走,并没有知会湘云,湘云如今住在稻香村,一阵叹息不绝,怪道湘云上回红着眼圈说想自己了。
黛玉道:“听说薛家大爷娶亲,想来宝姐姐回家帮衬些。只是宝姐姐搬出去了,怕以后不大容易见面了。”
李纨笑道:“有什么不好见?她家就住在园子东南角太太院子的后面,来往也便宜。”
黛玉闻言奇道:“难不成薛家竟在府上娶亲?”薛家在京城不是没有房子,在荣国府一住多年倒也罢了,想必是因为家里生意渐亦消耗,故依附荣国府之势,正如宝琴跟着哥哥过来,也是如此,但是薛蟠娶亲,仍住在荣国府,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众人只是一笑,都无可解释。
黛玉见状,掩口不提,少时李纨打发人去请了宝钗来,姐妹见面,都不提此事。
在荣国府用了一顿午饭,姐妹们想到迎春之事,再想到自己的终身不知如何,都没精神说笑,眼瞅着这里别无趣味,黛玉也敛了心思,告辞回家,当晚亦无事可记。
次日周鸿进宫,黛玉忙叫人去请雪雁过来,迎春之事她不能再插手,却不能不管雪雁。
紫鹃等人都知道此事,瞅着雪雁笑而不语。
雪雁近日都在家中苦练书法,除了黛玉和赖家两处,便不再出门,外头的风波一概不管,闻得黛玉来请,以为是迎春的婚事出了变故,她期间来过黛玉这里,知道黛玉正在为迎春筹谋,不曾想一进门未听此事,反听到黛玉说起赵云提亲。
雪雁听完,不觉一呆,看到紫鹃等人脸上的促狭,顿时脸红不已。
黛玉看了她一眼,拉着她手坐在身边,道:“我也是比过许多人家,觉得赵先生匹配。上无父母,小有家资,行事爽利,且是举人出身,因残颜不能出仕,但才学犹存,这样你将来就不必面对别人的冷言冷语。只是,你不嫌弃他脸上的伤才好。”
雪雁苦笑道:“太突然了些,姑娘问我愿意不愿意,我实在说不上来。”
对于赵云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从前她也赞叹过赵云和当下人等颇有不俗之处,但从来没想过他会向自己提亲,为的是什么?她听观月说过,赵云虽然毁了容貌,但是仍有不少比他先前未婚妻家还好的人家愿意以女许配。
黛玉道:“终身大事不能草草敷衍,因此你须得有所打算了,不止赵先生,别人也向我求过你,只是我想着他们都不好,便没答应。”
雪雁纳闷道:“我怎么不知道?”她来过黛玉这里几次,都没听黛玉说起过。
黛玉笑道:“这些事,告诉你,白生烦恼,明知你不会应承,我何苦说给你听。”
说着,将近来过来相求的几家说给雪雁知道:“头一家便是府里的管事,替他儿子求的,你必然不愿意,倒也不必多听。另一家是外头的耕读之家,中了秀才,他家的老太太原是府里放出去的丫头,服侍过咱们家的老太太,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了你,我想着这样的人家不过是慕咱们家的权势,将来功成名就了指不定如何,我没答应。还有一家是个财主,家有良田百顷,也是想托庇于咱们门下,想求了你做儿媳,听说那家太太性子很刻薄,我也没答应。”
雪雁听了,叹道:“都是无利不起早罢了。上回我去干爹家,他们也跟我提此事呢。”
说到这里,雪雁苦笑不已。
到了她这样的年纪,似乎眼前只该忙活终身大事,别的都往后靠了。
黛玉笑道:“你如今也是个香饽饽,哪个不想着先下手为强?下回见了你干爹干娘就说我说了,你的亲事,我得亲自给你挑,万不能委屈了你。”
雪雁知她怕赖家等人将自己随意许配出去,故有此语,忙道谢不已。
紫鹃沏茶过来,笑道:“我倒觉得赵先生比别人家强些,雪雁不妨思量思量。”
黛玉奇道:“你也觉得好?”
紫鹃想了想,道:“赵先生原就是大爷门下的幕僚,不必因雪雁而依附豪门;二则赵先生打听过雪雁的人品性格方向大爷提亲,倒郑重些,不似别家不知道雪雁是什么性子就来;三则上头没有父母,没人对雪雁指手画脚;四则他们早已分了家,纵然赵家生事,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何况雪雁是什么人?正如姑娘说的,旧主子干哥哥干爹干娘都是依靠,赵家听了还不得当真佛供起来?别说门不当户不对,雪雁没高攀了他们家,赵先生也没高攀了雪雁。”
雪雁听得好笑,道:“我什么时候竟成了真佛了。”
紫鹃正色道:“我可没说谎,这是实话,恐怕赵家还觉得高攀了咱们呢!虽然说什么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可是论起世俗人情,咱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奴才反比他们还尊贵些,等闲没人欺侮,不然赖大爷已经做官了,赖大管家夫妇为什么还在荣国府里为奴为婢?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做奴才儿子面上不好看?不是,因为他们知道这样对赖大爷的前程有益无害。”
黛玉在一旁点头,赞同道:“紫鹃说得有理,雪雁别看轻了自己。”
雪雁笑道:“我何曾看轻过自己?只是觉得这样的要紧大事,总不能三言两语就定了。正如赵先生先打听了我,我也得先打听打听他,若不好必然是不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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