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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此来,一是请安,二就是为甄家娘子。
用毕午饭,黛玉朝凤姐使了个眼色,凤姐会意,便在她更衣梳洗之际过来,黛玉此来自有退居之所,一进门就笑道:“妹妹有什么好事叫我?”
黛玉笑道:“没有好事,倒有一件难事。”
凤姐见她声色不比往时,忙开口询问。
黛玉叫来甄家娘子,她过来时,带她一同过来了。
凤姐见到甄家娘子更是不解,口内笑道:“好妹妹,你叫我见这么个人做什么?”
黛玉将香菱的身世告诉她,然后道:“那到底是你姑妈家,先跟你说一声,好歹先叫甄家娘子见见香菱,看看是不是她女儿,若是,总得叫他们母女两个团聚才是。”
凤姐瞠目结舌道:“竟是香菱的妈?”
甄家娘子在一旁拿着手帕拭泪,呜咽道:“我已经找了女儿许多年,也是天缘凑巧,本想求周大奶奶带我一同进京,谁承想竟有了女儿的消息,只求奶奶可怜我年过花甲,好歹让我见见,是不是我女儿。”
甄家娘子心中已经确定了十之八、九,只是没见到香菱,毕竟难以确认。
黛玉忙道:“琏二嫂子,你就让她先见一面,我嘱咐过她了,只先见面,暂且不认。”
凤姐如今有了孩子,越发心慈手软了些,叫平儿道:“你去姑妈那里,就说我有一件事劳烦香菱一回,让她过来一趟。”
平儿亦听到了来龙去脉,香菱常说自己不记得家乡父母,没想到她母亲如今找来了,她素日同香菱情分极好,也盼着她能母女团聚,忙亲自过去一趟,果然请了香菱过来。
香菱途中问平儿凤姐找她何事,平儿只说不知,但她一进门便看到一介老妇看着自己流泪,不觉十分纳罕,笑问凤姐道:“二奶奶叫我做什么?随便打发个小丫头过去就是,怎么劳烦平姐姐亲自过去?”
凤姐笑道:“你前儿给你们姑娘画的花样子好,也给我画一张。”
说毕,就叫平儿带她到里间去。
甄家娘子看到香菱时,已是泪流满面,恨不得立时便能相认,然却记得黛玉的交代,等她一走,忙对黛玉道:“没错,是我的英莲,眉眼像我,口鼻像她父亲。她眉心就长着这么一粒胭脂痣,别人都说她有造化,哪里想到什么造化,竟是命苦才是。”
黛玉微微一叹,看着凤姐。
凤姐苦笑道:“妹妹看着我作甚,竟叫我想法子不成?”
黛玉道:“你素来伶俐,你倒是想个法子才好。”
凤姐素来和薛家不大亲近,与宝钗相比,反和黛玉情分好,想了想,便道:“只好略等等了,薛大兄弟已经二十岁了,差不多也该娶亲了,前儿还听说看什么人家呢,我想着等那时开口要香菱不迟。”
黛玉叹道:“我也这么说,正打算过两日下了帖子请姐妹们赏花吃酒,宝姐姐过去,我只能跟宝姐姐陈述道理厉害,这边却得嫂子相助了,双管齐下,想来更容易些。”
凤姐道:“好容易你找我一回,许不必那时候也未可知,横竖我慢慢给你想法子罢。”
黛玉听了,十分道谢。
甄家娘子虽然满腹思念,但也知道大户人家有规矩,黛玉竟如此为自己筹谋,自己不能再给她添烦恼,因此想到已经先见了女儿,便只等着和女儿团聚,竟忍了下来。
黛玉又在贾母房里略坐一回,带人告辞。
凤姐送她出门回来,香菱已去。
平儿正拿着花样子放在匣子里,道:“奶奶和林姑娘可有什么法子?”
凤姐道:“对了,薛大兄弟还没说定亲事?”
平儿想了想,道:“今儿张家,明儿李家,后儿又是王家,哪里说定了。不过隐约有些眉目了,只等着再过几日才能定下。听香菱说,是什么桂花夏家的小姐,年方十七岁,生得鲜花嫩柳一般,又读书识字,和薛家是老亲,前儿薛大爷去了一趟,爱得什么似的,只因府里才抄检园子,又过中秋,今儿又款待林姑娘,宝姑娘才搬回家,忙碌不已,故尚未提起。”
凤姐拍手道:“那就有法子了。”
平儿忙问何法,凤姐笑而不语。
却说黛玉去荣国府时,雪雁并不是在家里收拾东西,而是在款待于连生。
于连生坐在她的房间里,见她一脸笑容,眉眼间尽是喜气,便问有何喜事,雪雁忙将管家打发人才给她办好的脱籍文书和良民户籍拿给于连生看。
于连生读了很多书,也认得字了,看毕惊喜道:“林姑娘竟然愿意放你出去?”
雪雁笑道:“我从前求了老爷,老爷应了,现今姑娘出阁了,我又将守着的东西完璧归赵,眼下自然就想着脱籍从良,日后就住在我姐姐留的那所宅子里。”
于连生忙道:“你一个人居住,家里没个男人,让人如何放心?”
雪雁叹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总不能事事两全其美。”她也知道自己一个女子独居,必定麻烦不断,但是她不愿住在赖家,免得赖家下人看不起自己一个丫头出身的。
于连生沉吟片刻,道:“我原说在宫外置办一处宅子,好出宫时住,现今倒不必了,你在家里给我收拾一处房舍,等我出宫了就与你同住,家里有个哥哥,外人也不敢欺负了你。再者,你买两个小丫头两个婆子陪着你,外面我找几个没有进宫当差又身强力壮的小太监与你看门护院,有我时时出宫看你,再有旁边左都御史家,想来没人敢上门找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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