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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一怔,周鸿道:“你嫁妆虽多,却不是我给你的,这是我拿去年的俸禄给你打的。”
听了这话,黛玉脸上不觉浮现一丝笑意,看在周鸿眼里,顿时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雪雁站在一旁见二人目光缠绵,轻轻咳嗽一声,提醒道:“大爷,容我们先将首饰给奶奶戴上,一会子得去给老爷太太请安呢!”
周鸿也只退后一步,看着她们给黛玉戴上。
收拾妥当了,周鸿道:“我已打发人去问了,爹娘如今还没收拾好,你先见见咱们屋里的人,免得吩咐她们做事反不认得。”说着叫人上来。
周鸿常年不在家中,房内只有两个大丫头并两个婆子,看管打扫房舍,自从他调任进京后,因即将娶妻,虽有家规,但周夫人仍恐丫头们心生邪意,又有黛玉嫁进来自有陪嫁丫鬟,便只配了六个小丫头并六个粗使婆子。
一干人等上来给黛玉磕头,她们昨天已经见到了黛玉,平常听过黛玉对周家之功,见她容貌举止皆是有一无二,兼之新婚,更显得鲜艳非常,再看自家大爷眉梢眼角不同于往日的冷硬,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以后一心一意地地服侍便罢了。
黛玉只看一眼,心里便有了数,含笑道:“都起来罢,这两日辛苦了。”
说完,雪雁端上一盘荷包,一共十六个,分给每人一个,荷包里的金银都是她放进去的,皆是银锞两对,独两个大丫头良辰、美景二人的荷包里装的是一对金锞子。
众人接了荷包,十分欢喜,忙磕头谢恩。
周鸿在旁边看着,对黛玉开口道:“明儿个你再□她们,眼下先去父母房里请安。”
说完,携着黛玉往正房走去,因跨院离正房极近,也无甚看处,便告诉她自己两个兄弟和妹妹的住处,妹妹仍住在父母院中厢房,弟弟住在他们新房后面的院落里。
黛玉一一谨记在心。
雪雁和紫鹃汀兰几个跟在后面,面上皆是笑意盈盈。
虽不知他们昨晚如何,但看到如今的言行举止,十分情投意合。
不多时,到了正房外面,早有人通报进去,又有人来迎,入了正房,只有周元夫妇并周衍、周涟和周滟兄妹三人,看到两人进来,都是一脸笑容。
夫妻两个恭敬地磕头请安,并奉上好茶。
周元笑道:“是我周家有福,方得了这样的好媳妇,鸿儿须得好生待你媳妇。”
周鸿恭敬应是。
一时开了祠堂,夫妻磕头上香,并由族老将周门林氏记在族谱上,才算正经完礼。
给祖宗磕头上香之际,黛玉目光一掠而过,见最上头只有一块灵位,书的乃是云氏,而非周门云氏,旁边亦无祖宗神像,不觉心中疑惑,回到自己房中问周鸿时,周鸿叹了一口气,道:“那位祖奶奶临终前曾经交代过,至死不冠周姓。”
黛玉便知其中必有故事,问道:“这是何故?”
周鸿想了想,拉着坐在窗下,说道:“你可记得,山海关有座夫人庙?”
黛玉点头道:“如何不记得?那里供奉的是烈夫人。”
周鸿淡淡一笑,道:“不是烈夫人,应该是云夫人,周门云氏。”
黛玉本性何等聪明,闻言顿时惊道:“莫不就是咱们家这位祖奶奶?”
周鸿道:“你道咱们家为何有这么一条家规?”
黛玉听了,问道:“可是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这一条家规在京城里谁人不知?多少人都想着嫁到咱们家,若不是先前赵御史讽刺你的话,哪里轮到我有这样的福气。”
周鸿手上紧了紧,笑道:“是我有福才是。”
说着,方道:“这条家规便是源自祖奶奶,祖奶奶吃尽了姬妾之苦,又做出敲响登闻鼓夫妻义绝之事,交代老祖宗说,至此以后,她之子孙不能纳妾,以免再让子孙之妻深受宠妾灭妻之苦。后来老祖宗想着若是本家无子该当如何?故立下这样的家规。”
黛玉听得眼圈微红,道:“那日我听过这段故事,都说不知烈夫人之子被出族后如何,没想到竟是咱们家的祖宗,真真是出人意料。”
周鸿叹道:“当年,祖奶奶一死,虽然宠妾亦死,但留下了好几个儿女,彼时周家名声大落,儿子娶不到好媳妇,女儿嫁不到好人家。老祖宗虽有旨意继承家业,但被族人所弃,不久就被寻了罪名,以不孝之名除出了族。老祖宗心中不忿,便携妻带子,远走他乡,自立门户,不再和本族有所来往,后来督促子孙上进,不提往事。可巧不久以后又逢战乱,几经辗转,新朝后以科举出仕,只从老祖宗起论,外人就再也不知咱们周家有这样一段来历了。”
黛玉低声道:“当初我和雪雁也猜测烈夫人之子必然不会容于族人,没想到果然如此。”
说到这里,黛玉忽然道:“你在山海关,该当见过烈夫人的塑像,如何跟我的雪雁竟有七分相似呢?难道还有什么缘故不成?”
周鸿莞尔道:“你那样聪明,还没想得透彻?天底下容貌相似之人多了去了,长得像未必是亲戚。祖奶奶毕竟是大家之女,豪门之妇,容貌举止如何能让外人知晓?何况此事距今已有百余年,夫人庙只是别人依照故事而建,并非依照祖奶奶的容貌。”
黛玉笑道:“你说的很是,倒是我魔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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