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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自己虽已定亲,嫁妆却不知几何,湘云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暗暗伤感。
黛玉尚有贾母疼爱怜惜,可却无人给自己做主。
她虽然是侯爷嫡女,叔叔婶婶毕竟和她隔着一层肚皮,父母留下来的东西叔叔婶婶都留给了她,却不过寥寥,尤其母亲嫁妆里的衣裳绸缎过了十几年,早已不能用了,哪里比得黛玉所得,皆是光鲜亮丽,令人艳羡非常。
黛玉心性剔透,一眼即知,不觉一叹。
自从她定亲放定之后,她就料到自己会引得诸姐妹如此,无他,只嫁妆一事,就足以令她们在意了,但是自己尚且无力做主,又能为她们做什么?千言万语,只怕适得其反。说到底,这些都是她倚仗先父遗荫,论起父母依靠,自己倒羡慕他们呢!
雪雁皱了皱眉,这几日她隐约听到一些风言风语,直到黛玉的嫁妆很惹人眼,但是她们怎么不想想,黛玉得到的嫁妆东西才是林家中的多少?又不是黛玉故意炫耀。非得看着黛玉一无所有比他们可怜,他们才不会生出此心?
因此,雪雁忙岔开道:“明儿是薛家姨太太的生日,史大姑娘送什么做寿礼呢?史大姑娘现今住在宝姑娘的蘅芜苑里,想来该比我们姑娘送的略厚些。”
提起薛姨妈的生日,湘云想起宝钗为人厚道,和她情分最好,便笑道:“我才病了一场,也没什么东西可送,就把家常做的针线送给姨妈。”
黛玉听了,道:“我如今不出门,明儿打发人也送两色针线过去便完了。”
不想薛姨妈过完生日,却又定了邢岫烟为薛蝌之妻,阖府称奇。
紫鹃近来常带着汀兰等人做荷包手帕衣裳鞋袜,好给黛玉做陪嫁之物,得知这一消息后不觉纳罕道:“都说门当户对,邢大姑娘家那样穷,衣食不周,依附着府里过活,家里既没家业,更别提嫁妆了,薛姨太太如何看中了邢大姑娘?”
雪雁抱着料子过来分给众人做,嗤笑道:“谁叫邢大姑娘是大太太的侄女呢!”
薛蝌娶了邢岫烟,邢家和薛家便是亲戚,邢夫人还有什么理由反对金玉良缘?不过是薛姨妈为女儿谋划打算罢了,如今府中上下只有贾母一直不肯松口了。不过邢岫烟生性淡泊名利,耐得住贫寒,守得住本心,的确是个极难得的人,有此终身倒也是一段好事。
紫鹃摇头叹道:“连这样的事情都算计着能得到什么好处,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既然薛家和邢家两家合意,她们便不再说什么了。
转眼间已经到了二月二十八日,较之小定时更见春意融融,芳菲盛开。
这一日荣国府的热闹远胜小定之时,薛蝌和邢岫烟定亲远远比不上,周家将礼单和聘金聘礼一并放在红漆木盘匣箱等物中,请人手捧担挑,列成长长的队伍,鼓乐相伴,送到荣国府,放在荣禧堂中一一排开,供荣国府来往的世交故旧亲友等人过目。
沿途之中,红妆耀眼,不知道有多少人对此指指点点,称赞不已。
周家请了五十名针线上人几日内做好黛玉的一百二十套衣裳,绣工别致,缝制精巧,周家做事妥帖,早在商议聘礼聘金时,请媒人亲自拿了黛玉的尺寸回去,因此有的衣裳按照黛玉现今的身量,有的则稍稍放大了一些,今年乃至于几年内黛玉都可以上身。
聘金聘礼等男客看过后避开,女眷们方同贾母过去看。
她们对此本不甚在意,不想一见聘礼聘金之丰厚,只怕在京城里都少有人比,脸上不觉闪过诧异之色,虽说林黛玉嫁妆丰厚,可是周家给的聘金和聘礼也太多了些。
桑母和周家略有来往,早知道了周家送的聘礼聘金数目,今儿一见,拿着礼单一看,仍不免一笑,对贾母道:“这么些东西有几家拿得出来?倒是玉儿有福,周家这样看重她,我见了心里也欢喜,想必老太君和我一样。”
贾母点头笑道:“正是,是我玉儿有福。”
然后对着众人道:“周家送来的这么些聘金聘礼,我们府上不拿一个,都留给玉儿出阁时添在嫁妆里带过去,也算是我疼她一场。”
众人又是一惊,都啧啧道:“老太君真真是疼外孙女。”
话虽如此,却有些人不以为然,与林家被侵吞的财物相比,这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桑母不免有些意外,但是随即明白了贾母的想法,对她的无奈自己也感同身受,她也是尽量给黛玉多多加重嫁妆的分量,感慨道:“的确是玉儿有福,有这么为她打算的外祖母,不枉她时时刻刻心里只记挂着自己的外祖母。”
张夫人笑道:“所以说这才是祖孙情深!”
别人犹可,唯有邢夫人看着一对对金锭,一套套华裳,一匹匹绫罗,一件件首饰,列于堂上,真是光彩夺目,件件精致,更有无数茶酒果物,府里竟然一分不得,顿时心疼不已。
邢夫人原是贾赦填房,嫁进来后,既不曾见过贾敏十里红妆的场景,府里又没有嫁过女儿出去,平常应酬交际都是王夫人出面,与她不相干,故不曾见过如此丰厚的聘礼和聘金,可是贾母当面言明,将来黛玉出嫁时若是这些东西不见,荣国府必定贻笑大方,邢夫人再恼怒亦无计可施,只得神色木然地在旁边服侍着贾母。
自从去年替贾赦讨要鸳鸯不得,被贾母斥责一顿后,邢夫人在贾母跟前越发不得脸面了,心中纵有不满,也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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