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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答地坚定,“婚事是我自己的。我说没了,便是没了。”
兰雍沉默了一会儿。
他略略抬眸,无神的眼睛望着她的方向,说道:“若我的眼睛好了,你……”
“随之,”她却忽然唤了他一声,打断他尚未说完的话,“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他应了一声:“你问。”
顾微雪拿起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却并没有喝,而是握着杯子,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打着杯口边沿。过了片刻,她才开了口。
“你一直都知道无忧郡主喜欢你,”她说,“那你呢?抛开感情不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娶她的可能?又或是,再纳其他家世或能力有助于你的女子为侧妃?”
问完这席话,她便凝神盯着他的脸,等着他回答。
兰雍垂下眸,似乎考虑了良久。
“有。”他坦然回道。
顾微雪握了握手里的杯子。
“这种事我虽然没有特意去想过,”兰雍说道,“但你要我去想有没有这个可能,我只能回答你——有。”
但不等她说话,他又道:“其实娶妻纳妾这些事我一向懒得多费心思,娶聂蓁为妻是因为她适合,所以将来自然也多半会有再择于形势的侧妃,且名实是否相符,也不过取决于我的需要。正因如此,我身为皇子,原本从来不觉得三妻四妾有什么问题。但是……”
他说到这儿,长长吸了一口气,又似无奈含笑叹道:“我遇见了你。”
顾微雪捏紧了茶杯,凝眸静静看着他。
“你曾说过的话我都记得,知道你绝不是会与他人共侍一夫的女子。”他弯起唇角,笑了一笑,“我那时虽然已隐约有了只要你一人的念头,但其实还并不太能对你的心思感同身受。直到后来,盛凝歌回来了,云悠这个名字又横亘在你我之间,我才恍然明白,你有多不能接受并非唯一,我便有多排斥旁人介入。”
“我要的,也是唯一。”他说,“除此之外,谁也不行。”
☆、心之所向(下)
顾微雪将杯中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然后,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望着兰雍,说道:“你既然如此坦诚,那我也就对你说些心里话。”
兰雍凝神听着。
“你的确是一个很让人欣赏的男人,”顾微雪说,“但也是一个,很难让人能敞开心怀去喜欢的人。”
他眉峰微动,睫毛扇了扇,沉默地僵着身子,没动,也没说话。
“你既然很早就知道我就是顾微雪,那你一定也早都调查过我的一切。”她伸手又给自己添了杯茶,还是没喝,握着,轻轻用食指敲打着杯口边沿。
“这么说来,我和云悠在金羽都发生的事,你一定大致也都晓得。”
他没有否认。
“那时候我与金羽天霓公主之间发生了冲突,我气恨她当初累我长姐心怀遗憾而死,却半点愧疚也无,反而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所以彼时身为一品大员未婚妻的我故意自伤己身,为的就是想要教训她,但最重要的,是想看看云悠会如何处理此事。”
她说到这儿,淡淡一牵嘴角。
“你同他一样都是心怀天下的人,这一点着实令人敬佩。我也愿意尽一切所能帮助这样的人,但是,我却没有那样的情操和胸怀,能甘之如饴地将自己屈于其大业之下。云悠从来没有爱过我,所以他将我置于身后,我伤心便伤心了,但对他待我的好亦始终感激。但你……”虽然知道他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但她仍是抬起眸凝着他,“你字字句句将真心剖白于我,我也信你今日之言是发自肺腑,可是将来呢?”
她看见神色始终默然微敛的他眼中似有水光微闪,心头霎时一酸,但她顿了顿,仍继续说了下去。
“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曾为了逍遥散的事,利用我做一枚棋子,让我受了好些日子的皮肉之苦么?我不是在同你秋后算账,但你我都很清楚,若是你没有对我动心,其实于你而言,我或许还可以做更有利的棋子。”
“我只怕你来日会因此而痛苦,然后告诉我,你有你的迫于无奈。”
“兰雍,有些人是只能欣赏,却不适合相爱的。”她说,“我不怕伤心,我只怕失望。”
***
这一夜,两人之间的话题就此结束后,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什么。顾微雪送兰雍回了卧房,便去唤了小药徒来伺候他就寝,然后返身回到院中,一个人正对着兰雍所住房间的方向独坐了许久。
直到他房中烛火熄灭,又过了好一会儿。
“你啊……”老鬼头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站在她身旁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是跟你说了要让他抒怀,你这么拒绝他,他心里不更犯堵了么?就算要坦白,也可以先骗着,等他好了再说嘛。”
顾微雪转过脸看着他,神情似有些疲乏,但却弯起唇角淡淡笑了一笑:“你原本不是还担心他心眼儿深,怕我为他所伤么?”玩笑过后,又话锋一转,说道,“‘情’这个字说假话不易,他那么聪明,我若是骗他他一定立马就能察觉,倒不如把话说开了,他才更能心无旁骛地做他的事。”
“你倒是清醒。”老鬼头打量着她,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心里是不是还装着云悠呢?……诶?你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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