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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棉眼帘微垂,低低说道:静姨,我去司家不合适。
对方笑道:你司叔出差,阿烬也不在,他上大学之后就搬了出去,一年也回不来一次,逢年过节都去他外祖父家。
这些年有老爷子给阿烬撑腰,就连你司叔都管不到他,更别说我这个后妈了。就是叙叙旧,顺便将你母亲的事情告知你一声。
方静宜说完就挂了电话。她的手段一贯强硬。
桑棉指尖无意识地收紧,许久,将手机还给保镖。
司家别墅在寸土寸金的地段,整条长街都清幽僻静,日夜都有警卫巡逻,陌生车辆禁止入内。
桑棉到的时候,雪已经停了。道路两旁的百年老树积雪皑皑,长街的墙头,一棵落光了叶子的柿子树上还挂着一树黄澄澄的霜冻小柿子,枯枝红果,说不出的喜人,就跟那年她第一次来司家一样。
警卫放行,车子畅通无阻地进了别墅区。
管家来开门,桑棉站在门口没进去。
如果当年的她第一次来司家,是年少轻狂不懂事,是刘姥姥进大观园,那么七年后,这栋别墅于她而言,便是梦想死亡的地方。
方静宜找她必有目的。她站在门外听就好。
夫人,桑小姐来了。
嗯,让她进来,我这边还有客人呢。
桑棉没有动,会客厅内传来方静宜的笑声:这孩子,性格内向怕生,我去看看。
方静宜从会客厅的屏风后走出来,一身婉约精致的红梅白雪旗袍,鹅蛋脸素净妩媚,只手腕上带了一串翡翠玉珠,翠汪汪的,贵气逼人,唯独眉眼间透出几分的精明世故。
静姨。
怎么不进来呀。方静宜微笑地上下打量着桑棉,一眼就看破了桑棉这七年的近况,清贫、学术气息浓郁,最关键的是七年过去,她的气质依旧清冷,就如同最后的一块净土,这些年竟然没有被社会的污浊之气沾惹半分。
这世上从来不缺美貌的女人,但是缺高智商、气质清冷有着浓郁学术气息的清纯美人,难怪当年
方静宜隐秘一笑,见桑棉对她戒备心重,倒也没有勉强,吩咐管家将准备好的一篮子东西拿给她,笑道:今日不赶巧,来了客人,你母亲的事情我下次再与你说,阿棉,你真的不留下吃晚饭?
桑棉浓如鸦羽的睫毛微敛,果然,她也没指望方静宜能真的将她母亲的事情与她说明白。不过是找她来的借口罢了。
这些年了,有什么话是电话里说不清楚的。
夫人,这就是你说的远房侄女吗?
中年男子的身影从屏风后出来,衣冠楚楚,看见桑棉的第一眼就被惊艳到了,笑道:果然江南出美人。
阿棉,这是闵先生,是你司叔的朋友。
桑棉抬眼看方静宜,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薄唇勾起一个几不可查的讥诮弧度:既然静姨有贵客,我便不打扰了,我母亲的事情也不用与我说了。
她母亲生下她便抛弃了她,这些年来她和姥姥相依为命,也算不上苦,她已经过了需要母亲的年龄了,方静宜想凭此拿捏她,绝无可能。
方静宜今日目的已经达到,笑道: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桑棉冷淡拒绝。
呵。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聚会。一道低沉的嗤笑声传来,伴随着引擎熄火的声音,车门被重重关上,迫人的压力挟着冰寒刺骨的风雪一同袭来。
桑棉浑身僵硬,心坠入了冰冷的冰窟里。
方静宜脸上笑容也淡了几分,神情透着几分的忌惮。
我先回去了。桑棉声音低哑,转身离开,黑色的库里南横在路上,男人一袭黑色大衣,站在车门前,指尖夹着烟。
别墅门口的雪早就被人扫尽,桑棉走的艰难,对方冰冷的视线压迫而来,只是没有拦她。
一路浑浑噩噩地走出别墅区,她在长街的雪地里滑了一跤,这才回过神来,手掌火辣辣地疼。
她爬起来,站在高墙下,看着探出墙头的黄澄澄的小柿子。
第二次了,擦肩而过。
这也应该是最后一次吧。
枝芽上的小柿子在寒风中摇摇欲坠,最终啪叽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弯身想去捡,手腕被人攫住,身后冷冽的寒风被人挡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危险的张力。
桑棉脸色微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身后是冰冷的高墙,身前是男人刀削斧凿的俊美面容,七年未见,他由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年变成了深沉内敛、成熟克制的男人。
阿烬。她眼底弥漫出氤氲的雾气,想开口,却终是什么都没说,想挣脱,对方却握的更紧。
司烬英俊的眉眼微阴鸷,高大的身躯堵住她所有的退路,冷冷说道:桑棉,这一次,你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回北城的第一天就去他常买的那家糕点店铺,第二天就来司家见他的继母,其中还有一个可以做她叔叔辈的中年男人,所以,这一次她的目标换人了吗?
手腕被他握的生疼,桑棉脸色微白,心底生出一丝可笑的荒谬感,声音也冷了几分:没有,我可以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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