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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比木槿心思细腻,早在陆莹孕期时,她就无比担心她,她瞧着正常,实则成宿失眠,有了安安后,更是将安安当成了救命草,这也是她为何要喂养安安的原因。
她的痛苦,莎草都瞧在眼中,三夫人怀双胎时,因三爷的忽视,险些崩溃,好不容易才走出来。
莎草一直怕她跟三夫人一样,旁人不清楚她思慕太子,莎草却一早就清楚。她的少女怀春,成亲前的期盼,莎草都瞧在眼中,正因为清楚,莎草才知道,被太子忽视时,她有多难受。
哪怕她在默默写字,莎草还是从她的神态体会到了难以言喻的哀伤,莎草忍不住哭出了声,压抑又憋屈,不明白上天为何要这般对她。
陆莹瞥她一眼,半晌才道:哭什么?收起眼泪,以后都不准哭,若能带安安离开,于我们来说是好事。
她自幼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困于深宫,本就非她所愿,之前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哪怕飞蛾扑火也没能得到他的心,她又何必执迷不悟。
她从不是委曲求全之人,也不想因为一个人,卑微到失去自我,何必呢?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再纠缠下去,实在难看。
陆莹拿起帕子一点点擦掉了莎草的眼泪,声音温柔又充满力量,没什么可难过的,我也不会再难过了,不会了。
她越重复,莎草心口越疼,她头一次僭越地抱住了她,低泣道:主子想哭,就哭吧,没人瞧得见。
陆莹喃喃道:我为何要哭?
在过去的二百个日夜里,她的眼泪早已流干,从今往后,她再不会为他哭泣,反正他对安安的爱也少得可怜,刚开始每十日还会深夜探望一下,如今什么陪伴都没有,哪里配当一个父亲,与其在深宫里熬死,她不若打起精神,想法带安安一走了之。
半晌,莎草才平静下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羞愧地垂下了头,陆莹拿起帕子,又给她擦了擦脸,打起精神吧,等出宫后,我带你们去越老头那儿吃馄饨。
越老头的馄饨,皮薄馅多,香而不腻,最为鲜美,天冷了吃上一口,再幸福不过。
莎草也被勾起了馋味,她重重点头。
陆莹拍拍她的手,下去洗把脸吧。
夜色已逐渐转深,明月被乌云遮住大半,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散发着微不足道的光。
陆莹正想将安安从奶娘那儿抱回来时,就听到了脚步声,宫女进来通报说赵姑姑来了。
陆莹道:让她进来吧。
片刻后,赵姑姑就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折枝牡丹纹紫檀木盒,里面放的是印章和库房钥匙,赵姑姑恭敬道:近来的账本,奴婢已交给太子妃,这是印章和钥匙,太子妃可随时差遣奴婢。
陆莹微微怔了怔,望着钥匙出神了片刻,有那么一刻心口疼得突然无法呼吸,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莎草将账本拿了出来,一并交给了赵姑姑。
陆莹温声道:赵姑姑自己打理就行,我要照顾安安,也没那个精力,以后东宫任何事,都不必寻我。
她虽然在笑,神情却让人觉得无比难过,赵姑姑心中都有些不适,她只得无奈退了下去。她思忖了片刻,还是去了崇仁殿,将这事告诉给了宋公公。
宋公公是得了太子的吩咐,才让赵姑姑将印章交给的太子妃,见她竟是拒绝了,宋公公微微拧眉,他站在窗外,小心翼翼往里看了一眼。
太子自打从宜春宫回来后,就一直冷着脸,宋公公在他身边待了多年,自然清楚,他这会儿心中定然不痛快。
他一时有些踟蹰,正犹豫着,就听到了他冰冷的声音,滚进来。
宋公公连忙走了进去,他不由擦了一下额前的汗,才低声禀告了一声。
沈翌薄唇微抿,脸色沉得似能滴出水来,他已如她所愿,让她掌管了东宫,她还赌哪门子的气?
沈翌不想惯着她,冷声道:告诉她,今日不想管,以后也别想碰了。
他一张脸冷得瘆人,上次这般不悦,还是打护国寺回来,也不知,今晚他和太子妃究竟发生了何事。
宋公公应了一声,才退了下去,他苦着一张老脸,去了宜春宫,他过来时,陆莹已将安安抱到了跟前。
小家伙一晚上没见娘亲,一瞧见她,就瘪了瘪小嘴,小脸蹭到了她怀中,陆莹将他抱入了怀中,直到此刻,心口抽疼的感觉才缓解一些。
得知宋公公过来时,陆莹不自觉吐出一口浊气,她已然很累,不想再见任何人,考虑到这段时间,宋公公一直很关照她,她终究还是见了他一面。
宋公公将印章和钥匙,放在了室内红木雕花草龙书案上,笑着劝道:太子妃还是收下吧,太子打小独来独往的,性子一向倔,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与他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
陆莹何尝想硬碰硬,她很怕再跟他相处下去,会变得歇斯底里,也怕连累安安,不若趁机惹恼他,让他再别来宜春宫,给她一个喘气的空间。
我没有与谁硬碰硬的意思,不过是顺从本心罢了,宋公公请回吧,东西也请全部带走。
宋公公无奈叹口气。
夜色逐渐转浓,不知不觉已到了子时,对某些人来说,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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