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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那家店的时候,许清竹对那些店员的态度更冷淡,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冷漠。
梁适沉默片刻,也还是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许清竹说。
“真假?”梁适抿了下唇,沉声道:“但你现在不像是没生气的样子。”
气氛忽然沉默。
周遭是来来往往的人,偶尔有行人将目光放在她俩身上,也只是擦身而过。
两人站在离商场门口不远的位置,四目相对。
良久,许清竹放缓了声音说:“我是生气。”
梁适:“……”
梁适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也不知道许清竹是在气什么。
只是单纯受不了那种冷淡的气氛,别别扭扭的,所以她主动问了。
可问完之后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
于是沉默再次蔓延,可商场周围是很嘈杂的,不断有行人走过,不远处的路上是车水马龙,是轮胎压过地面的声音,甚至商场最上边还循环播放着广告。
广告上是杨书颜的脸,代言了一套护肤品。
杨书颜那张脸放在那儿就是强有力的广告。
外界的嘈杂衬得她俩之间是死一样的寂静,谁都没说话。
梁适有些说不上来的紧张,指腹下意识摩挲过许清竹的手腕,一圈又一圈。
等到商场上方LED屏上杨书颜的广告播放结束,变成了一个当红明星的MV。
躁动的前奏声响起,许清竹才开口,“你为什么不问我在气什么?”
梁适:“……”
梁适的思绪纷乱,此刻只跟着许清竹走。
“那你在气什么?”梁适问。
许清竹挣开了她的手,看上去更气了。
梁适有些懵怔,忽然变得不善言辞起来。
许清竹吸了吸鼻子,在沉默之后问她:“你有什么不得不完成的任务吗?”
梁适:“?”
在那一瞬间,她的瞳孔紧缩,正打算否认,许清竹便道:“从起初不和我离婚,再到你要和我来密室,到底是什么驱使你不得不这么做?”
梁适顿住。
许清竹的声音却愈发冷静,“这是你的事情,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但你……”
她说到这儿声音哽了下,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在冷阳的折射下格外耀眼。
梁适的心忽然很难受。
像是咬了一个尚未成熟的山楂,又酸又涩。
尤其是许清竹在哽咽的停顿之后,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能不能对自己好点啊?”
从前是,现在还是。
永远想到的都是别人如何。
分明怕得要死,却还要一直往前走。
分明情绪很低落,却要强撑着讲冷笑话。
“你知不知道,你的冷笑话不好笑。”已经说开了,许清竹的话便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你强撑起来的笑脸很难看,就像是我刚才敷衍你一样地笑。”
“看见你那么笑的我,就像看见我那么笑的你。”许清竹声音清冷,却有些低迷的哑意。
说的时候并不是在谴责,可字字句句都落在梁适耳朵里,像是夏日清冽的泉水,流经她的四肢百骸,把她整个人都弄得无所适从。
不知该如何是好。
很想去回应,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
想和她说点儿什么,想下意识地否认,却又说不出口。
很怕一说出来会惹得许清竹更生气。
让许清竹生气好像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许清竹会难过,会伤心。
那双漂亮的眼睛会流泪。
梁适抿了下唇,手抬起,纤长的手臂想要探过去擦掉许清竹瞳孔里快凝结起来的眼泪,但许清竹后退半步,她的手臂悬在空中。
距离许清竹的脸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但好像很远,远到无法触及。
许清竹轻呼出一口气,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声音,冷声和她说:“我没要求你必须跟我说什么,也没要求你要为我做什么,你好好做自己,行吗?梁适。”
许清竹那清冷声音在喊梁适两个字的时候,声音落下来,带着说不出来的缱绻。
好似是今天上午在床上时,外头在下淅沥沥的雨,屋内只有微弱的光线。
许清竹在她耳边喊:“梁老师。”
时而喊得快了,便是梁适。
梁适的手指蜷缩又展开。
站在原地的两人唯美得像是在拍画报一般,附近树上有个枯黄的叶子落在梁适肩膀上,枝丫彻底光秃秃。
许清竹瞟了眼,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快速你伸出手掸掉她衣服上那片落叶。
见她仍没什么反应,情绪有些绷不住了,于是转身往前边走。
许清竹很生气。
她在气自己,为什么没有更快一点去解谜,去找到梁适。
也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她来玩密室逃脱,更气自己在玩之前就知道是个五星的恐怖副本,却还是坏心思地想看梁适出糗和害怕,所以在梁适不知情的情况下去玩了这个副本。
她还气梁适总学不会对自己好,总把别人的需求和情感放在首位,却忘记自己是最需要爱的。
从小的时候,梁适就在说想要拥有很多很多爱。
但到了现在,她也只会去爱别人。
她安静,无私,温和,包容,像是温热的山泉水,流经之处滋养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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