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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诽被晾得已经快没脾气了,他一进来就看到贵公子正襟危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和煦自然的微笑向他致意,而面沉如水的张总正背对着巨幅落地窗处理文件,江特助正低声解释着什么。
他进来的脚步声似乎惊醒了张总,对方从背光的阴影中抬眼,极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声音不辨喜怒:“有事?”
宋诽气定神闲地笑了一下,神态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模仿——被模仿的那位正在他侧面一组沙发上坐着,支着下颌观察他的表情。
“张总你好,我是经纪人杜泽带的艺人宋诽……”
张朝鹤举了举手里的文件示意他自己很忙:“说正事。”
宋诽短暂地撑起来的那口气瞬间就泄掉了,他终于意识到公司可能真不觉得他算什么东西,从前的郑总端着保温杯和他谈笑风生是因为嘉盛就是松懈的、闲散的,小张总下派来此显然是不想让这股歪风继续蔓延……
“你到底有什么事?”张朝鹤实在没想到对方心思百转千回,正在无声无息地攻略自己,只觉得对方一言不发过于突然。
他表面冷淡强势,实际上正高度集中精神,一边等着接杜泽发过来的大招,一边试图维持住自己高冷总裁的风范。他一换姿势,发现脚边有一个没丢进废纸篓的纸团,紧张之下他做了一件学生时代上课溜号常做的举动——踢纸球!
宋诽如梦初醒:“张总我这次冒昧拜访主要是……”
他试图放慢语速争取重新组织语言的时间,然而他突然听见旁边那位贵公子发出了很轻的一声气音似的笑声——然后张总身形一顿,江特助扶额,露出了状似无奈的神情。
宋诽刚刚拼装起来的语言模板瞬间被击碎!
他僵硬地回忆着自己说了什么、要说什么,是否有哪里触怒到了老板,丝毫没有注意几秒钟之前一颗轻飘飘的纸球钻过总裁案台下略宽的桌缝,嗖地一声飞到了那位坐着的贵公子脚边。
张朝鹤想捂脸,但他不能,他用余光注意到程嵇雪善解人意地动了动脚尖,把那颗砸碎了他霸总尊严的小学生玩具拢到了脚下藏好,还体贴地露出了一个无事发生的微笑,勉强又把他的霸总尊严拼了起来。
江特助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快速开口试图让刚刚的幼儿园行为翻篇:“宋诽先生是为了《梦想集训营》的事情来的么?”
宋诽听见她这略带严厉的质问如听天籁,立刻否认:“没有没有,我全面服从公司的安排!”
“那最好,”江特助语气突然平淡,毫无苛责之意:“不管你是谁手下的艺人,都是公司的艺人。公司坚决打击资源黑幕行为,在公司没有公布决定之前一切小道消息都不属实,你应该能够正确分辨这些谣言。”
“我不希望再看到杜泽手下的艺人来总部无理取闹,听明白了?”
宋诽讷讷点头,仍未犹豫好是否要和张总开口提那个推理类的综艺,而张总却突然抬头,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薄怒:“还有事?”
宋诽:!!
“没事没事!”屁的推理综艺,他连忙告辞:“张总您忙,我先走了!”
从宋诽气势汹汹冲进来到落荒而逃全程不到五分钟——张朝鹤全副武装,结果对方只丢一颗小石头砸一下就逃跑了。
“涨工资,”张朝鹤一锤定音,“必须涨工资。”
刚准备拿小纸球发作的江特助眨眨眼,瞬间决定张董和张总日理万机,不必知道这等小事。
程嵇雪也没说话,他笑吟吟地看着张朝鹤以慢到离谱的速度翻了一页文档:“程先生带来的律师在会客室吗?”
他耳朵红了。程嵇雪漫不经心地想。
“是的,张总让法务代表到场就行,”程嵇雪十足体贴:“我的律师审过合同没有问题的话,我签好后就交给江特助。”
张朝鹤也实在不想看那大冤种合同,一想到比起他原本计算好的盈利亏损了多少他就一阵心绞痛,但转念一想相当于破财免灾,又觉得不是不可以接受了。
只要他压榨得够多,就不怕不回本!
他站起来和程嵇雪握手,这才发现两人这样面对面站着,他居然需要微微抬眼才能直视程嵇雪的眼睛!张朝鹤更加心痛,他的嘴却比他的脑子更快:“你演代战公主的时候,得有两米几啊?”
程嵇雪:程嵇雪难得表情放空。
代战公主是京剧剧目《红鬃烈马》中的角色,是薛平贵在西凉的妻子,一般京剧里用清朝的旗装表示外族女子,所以代战公主不但要穿厚底鞋还得带旗头。
江特助恨不得把小张总嘴捂上——虽然她也很好奇面前这位程先生扮相是怎样的,但这问题放在一位乾旦演员身上属实冒犯。
程嵇雪失笑:“不是这样看的,京剧演员讲究传神,性别和外形固然是重要的演出影响因素,但如何运用表演技术去突破生理限制才是重点。我也和优秀的女老生前辈搭过戏,演出效果也是比较成功的。”
张朝鹤话说出口就后悔了,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他那嘴好像是刚安上的,程嵇雪从容淡定的回答如此熟稔,可见他已经回答过很多遍类似的问题。
男人去扮演女人,究竟是不是不伦不类呢?
愧悔差点将张朝鹤淹没,他抿了抿嘴唇:“抱歉,只是突然好奇罢了,下次你的演出可以给我留一个位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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