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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物,寻常日子是感受不出的,唯有和那人走过的路再独自走一次时,才能懂什么叫物是人非。
过了数千个日夜,谢晏词又一次在城尾的擂台上,夺了那合欢花灯的魁首。
手抚过那盏灯时,他晃了神。
花神娘娘会保佑摘得这花灯的爱侣,昔年他亲手将那盏灯赠与了祝闻语,而时至今日,他才想清楚,原来祝闻语真的没有喜欢过自己,所以他们不是相爱之人,受不得那份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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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又来了!我真的要砍了你的脑袋!你滚出去。祝闻语原本倚在贵妃榻上读话本,见了谢晏词进来,咬着牙将那书丢向他。
谢晏词并不躲,伸手间便轻松接下,他将那摊开的书页和好,放回她面前,坐到祝闻语旁侧的椅上。
我给你带了件礼物。少女的脸上因恼怒带了些红晕,少了份苍白,谢晏词展颜笑了下,那笑意引得他眉眼更加惑人,像有一汪春水漾在那泛着波光的桃花眼里,任谁见了都会沉溺于他这副皮囊带来的多情假象里。
唯有此时的祝闻语不为所动,不耐道:什么。
那合欢花灯被置到桌上时,祝闻语眸子亮了下,却很快又消失不见,她随意拿在手里把玩了两下,又扔回桌上,撇撇嘴道:这东西虽好,不过本郡主已经有一个了,你拿回去吧。
曹裕送给你的吗。
你怎么知道的。
即便那答案是意料之中的,谢晏词心中还是被覆上了巨大的无力感,他涩然开口: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对面的祝闻语听到这问题倒是愣了下,思索了三分,应他:对我很好的人。
如果他.....有一天,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呢。视线相撞,桌案下谢晏词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怎么可能。祝闻语失笑摇头。
我是说如果,如果他真的做了呢,你会原谅他吗。他太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了,声音不知不觉带上了逼问之意。
祝闻语才缓和了些的脸色又冷了下去,斩钉截铁的开口:不会。
那两个字刺进谢晏词心间,毫不留情的斩断了他全部不切实际的幻想,他的世界只剩了一片荒芜死寂,他在初春里重新坠向深冬。
我在这屋里闷了好些天了,曹夫人的病又不见好,曹裕陪不得我,本郡主瞧着你倒是挺闲的,陪我去花灯节逛逛吧。
怎么,不愿意?见谢晏词听了这话后久久不能回神,祝闻语挑眉又问。
不是,愿意的。祝闻语突如其来的邀约让谢晏词怔愣在场,他恨不得将每个字拆开来反复研读,这才能确定自己没有会错意,眼睫颤了颤,他点点头。
祝闻语笑了下,轻快道:那便今日夜里吧,我记着花灯节第二日晚上有游船,你陪我去坐,就这么说定了。
笑意映在谢晏词的瞳孔之中,将那原本阴鸷的一方天地覆上了温润明亮。
那是自打祝闻语醒来后,第一次对着他绽开笑颜。
似是因为多日未出门的缘故,傍晚到了街上的祝闻语心情格外明朗,对谢晏词的态度也不似前些日子那般针锋相对,甚至愿意拉着他说些小话,谢晏词垂眸看着身侧蹦蹦跳跳的少女,那一瞬的时间好像终于和过往重叠在了一起,他鼻子酸了下。
前面就是护城河啦,我们快去,等下船都被别人抢光了。祝闻语买了袋松子,一边嚼着一边口齿不清道,说罢将那松子扔给他,牵住了谢晏词的另一手。
纤细柔嫩的手猝不及防的扣住自己的十指,谢晏词连呼吸都滞了一拍。
他反扣住祝闻语的手,牢牢握紧。
公子,小姐,可是要坐船,这空着,价钱也便宜,连一两银子都要不上!才凑近河岸边,临近的艄公立马笑着上前招呼。
一艘游船前后各一位艄公,谢晏词先跳了下去,回身去接祝闻语,少女递给他的手在月光下泛着瓷白的光,谢晏词的眸紧了紧,稳稳的拉了她下来。
走喽船头艄公高声喝着,船尾的艄公闻声,二人一起划动船桨,那游船缓缓的驶离岸边。
上了船之后祝闻语就抽开了握着谢晏词的手,那船的大小不足以二人并排而坐,谢晏词压住眼中的失落,坐到祝闻语的另一头,岸边的花灯将潺潺流动的河水照的透亮,祝闻语俯身下去用手拨弄着,发丝垂下,波光亮色,却比不过少女千万分之一的灵动和光彩。
谢晏词想倾身过去替她将那发丝别到耳后。
船却突然停住。
逼人的剑气从身后刺来,谢晏词眼神一冷,侧身飞快的躲过,见被他躲了过去,那握着短剑的艄公再次朝他斩来。
谢晏词顾不得自己,反手拉了祝闻语到身后,前头的艄公也闪进船舱,手里同样握了一把刀。
谢晏词本就伤势未愈,而那两个艄公扮相的刺客却好似知道他的命门一般,招招朝着他的旧伤刺去。
护着祝闻语,谢晏词很快手无寸铁落了下风,剑光飞舞之间,少年的发丝被斩断。
眼中的煞气越加汹涌,谢晏词感觉到身上已经有伤口裂开,温热的血沾黏在身上,揽紧祝闻语的腰,脚下一动,向着其中一个人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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