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页
“不瞒娘亲说, 这个家我早就想分了, 这个念头儿存了也不是一日两日, 只不过以前我在关外,一年到头就回来那么一次,眼不见心不烦,同他们耗着也无所谓,可如今我成了家,往后也要长待京里,再像以前那般纵容,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的,况且我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也是我辛苦赚来的,万没有一直给他们填补亏空,白吃白拿的道理,这就是妥妥的无底洞,填不尽,二叔跟祖母手上都有私产,每年的进账也不少,可娘——
您瞧瞧他们做的事,盖个戏园子从公中出,包/窑/姐养外室记在公中账,一个个都以为我是朝廷里铸银子的?”
话罢,薛晏荣却又摇了摇头——
“其实,银子花也就花了,都是身外之物,我既能挣也不在乎,若能就此换得一份安稳也行,但隔三差五的就闹幺蛾子,我是实在受不了了,娘,您知道的,我是个做买卖的,是个商人,商人最讲究的就是不做亏本生意,但现下我已经亏了,除了及时止损,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况且——”
顿了顿,眉眼一抬“分家,难道母亲您就从未想过?”
郑珺清将手里用尽的空碗放到小几上,捏着帕子轻拭嘴角——
“我不想分家?我大概比你还想要分家,可——我不得不考虑周全,你不在乎流言蜚语,那你姐姐呢?她在宫里不容易,虽说现下得宠,可毕竟圣恩难测。”
“这个,我早想好了。”薛晏荣抿动薄唇,眼里是筹谋于心的妙算“我分家又不是分的祖母,孝道晏荣自然是记着的,分家,分的是二叔那院儿,这天下兄弟可以不分家,但叔侄不分家倒是没听过,照常理,我自立门户也是应当的。”
乍一听,郑珺清忽的在额头上拍了拍,方才脸上的愁容霎时消散而去——
“为娘真是老糊涂了,倒忘了这一说,以前总觉着你还小,可如今你都是有妻室的了,若真能分了家,日后倒也是省去不少麻烦。”
旋即,就挥起手来——
“得了,既然想好了,那你就快去吧,最好年前就把这家分了,省的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薛晏躬了躬身子——
“晏荣,晓得了。”
待人一走,郑珺清便唤来了凝冬——
“你去同外面都吩咐一声,就说我身子不舒服,难受的厉害,起不来身,不论谁来,都这么回。”
“是。”
顺安堂里大家倒是来的都齐,不过却没有一个是好脸色的,鲁氏高坐在太师椅上,脸黑的就像个活阎王,旁边还有二房的人,就连薛晏朝都过来凑热闹了,瞧着样子,八成全是等着兴师问罪的——
薛晏荣不慌不忙的往里走着,目光扫过每一个脸色不善的面孔,真是比过年都齐全。
“晏荣给祖母问安。”
鲁氏沉着脸——
“怎么就你一个,你媳妇呢?”
“她这几日为我担惊受怕,昨日好容易睡了个安稳觉,孙儿心疼,没忍心叫她起来,祖母有什么事同我说,也是一样。”
“瞧瞧,他倒是个疼媳妇的?”鲁氏没好气的冲了声,下一刻就瞪起眼来“头顶的帽子都变色了,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话音刚落,一旁的薛晏朝就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似乎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笑话这个一直压在自己头上的二哥哥了。
“帽子?祖母,晏荣不带帽子”薛晏荣摸了摸头顶,扯动着嘴角“那事我听说了,是造谣,祖母不该轻信。”
“造谣?苍蝇不叮无逢的蛋!”
鲁氏刚说完,叶善容就接了茬儿——
“唉,荣哥儿你疼媳妇固然没错,可也得疼个值得疼的人才对,你是不知道那话传的有多难听?
不然母亲能动怒吗?结果呢,你那媳妇儿不仅不认错,还比谁都厉害,气的老太太一整日的都吃不进饭,难不成你还要维护她?”
薛晏荣目光渐渐发冷,定定的瞧着叶善容,这个表面上苦口婆心,实则绵里藏针的恶毒妇。
许是察觉出薛晏荣眼里的不快,叶善容后退一步,故意道:“二叔母这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俞家大姑娘的事已经够难看的了。”
“好端端的,你提什么俞家大姑娘?!”薛怀丘忽的出声,似是要为自家侄儿说话的模样“晏荣啊,你不如听二叔一句,休了那不检点的,二叔在京里头儿给你再找一个,男子娶妻要娶贤,容貌什么的都是其次。”
好一个娶妻娶贤,容貌其次,薛晏荣心里不觉好笑,自己这二叔似乎一个都没占上呢。
薛晏荣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叫人瞧不出是什么意思,就在鲁氏准备出声发难时,她却倏的向前进了一步——
“说了这么多,我只想问一句,幼清与外男勾结,可有凭证?或者被谁亲眼瞧见了?”
本就是乱传的闲言碎语,哪有什么凭证?
“你还要什么凭证?难不成要我,把那几个传话的老婆子给你寻来,重新再听一遍那腌臢话?!”
手里的拐杖被鲁氏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重响。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薛晏荣已经在脑子里勾画出了,那日小姑娘被泼脏水的场景,她该是怎样的无助?!霎时一股子火气直冲天灵盖。
怒极反笑道——
“无凭无据就能兴师问罪,未免太过儿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