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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和尚说了一堆,总结下来,无外乎一点——要银子。
不过他说的倒是很好听,施医赠药,传授教义,广结善缘,有点儿佛家普度众生的意思。
薛怀丘一听要银子,脸就沉了下来,朝着薛晏荣使了使眼色——打发他走。
薛晏荣倒是无所谓这几百两的银子,只是碍于长幼尊卑,薛怀丘毕竟是自己的二叔,他都表明了意思,自己要是置若罔闻,反倒失了礼数。
于是也只能先敷衍了事。
虽是洋和尚,但察言观色这种东西倒是世间通用,大概也明白了此行无果,便也请辞离去。
人刚走,薛怀丘就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
“难怪母亲不愿见他,你有所不知,他前几日在水临街做的那事儿,抱着人家婆娘就要往嘴上亲,还说什么救人?
我看呐,他就是个/淫/僧!若不是瞧在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给他写了说明信的份儿上,早赶出去了!还能听他说到现在!”
话罢又瞥了眼薛晏荣——
“二叔知道你心软,瞧他可怜,不过对这种人不能手软,照他那样治病救人,岂不五常尽废,人伦尽失。”
说的这般严重,可在薛晏荣看来,不过是那一句一夫一妻,才惹得他这般不悦,重/欲之人又怎么能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道理,虽不苟同,但也并不多言,默声点点头,就算了事。
薛怀丘见此以为他是听进去了,捋了捋胡须,便离开了宴厅。
若有所思了片刻,薛晏荣才从椅子上起身——
所幸那洋和尚并未走远,薛晏荣瞧着他,上下打量——
“我不念你们的经,也不信你们的神,但我知道你在水临街的院子里收留了许多孤儿,就冲这一点,我信你是慈悲为怀,多的没有,这三百两你拿去罢,就当是我对那些孤儿的一点心意。”
“多谢荣二爷。”洋和尚鞠了鞠躬,转身从手里随身携带的小木箱中取出了个外表精致的物件,以铁为之,丝绳交络,悬于篪,轮转上下,戛戛不停(1.引用顾起元《客座赘语》)“这自鸣钟,里面设有定时机关,一日十二时,凡十二次鸣,就当是我的回赠之物。”(2.引用冯时可《蓬窗续录》)
自鸣钟薛晏荣是见过的,但如此小巧的倒是头一回瞧,摊开手掌便能置于掌心——
“你们这些洋和尚也搞礼尚往来这一套?”
“多个朋友多条路。”
“呵呵——”
薛晏荣笑着将自鸣钟接了过来——
“往后有什么事就去本善堂找我。”
话罢,拿着自鸣钟便回了栖子堂。
刚迈进院里,就瞧了方才那两个落荒而逃的人——
薛晏荣没什么反应,只问糕点吃了吗?
见她们点了点头,便就什么也没问的,往书房里走。
“二哥哥——”薛音涵忽然出声唤道。
“怎么了?”薛晏荣停下步子,眼眸中带着柔和的笑意。
“没、没什么。”薛音涵连忙摇头“就是糕点太好吃了。”
“好吃,明日我让人再去买。”说完又转过身进了书房去。
薛音涵长舒了口气,扭过头儿看向自家嫂嫂——
“方才应该没瞧见,二哥哥刚还冲我笑呢。”
她是怕薛晏荣跟蒋幼清吵架,专门留下承担责任,薛音涵知道若是自己先走了,依蒋幼清的个性是绝不可能把自己供出来,这会儿瞧着无事,才放心请辞了。
蒋幼清送薛音涵出了院子,旋既转过身朝书房看去——
她没瞧见吗?可那眼睛明明就是盯着自己看了?
其实蒋幼清心里也是有点虚的,毕竟藏在屏风后头偷看,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会儿倚在书房门前,瞧着那在太师椅上低头垂眸的人——
“你回来了?”
薛晏荣不理她。
蒋幼清往前挪着莲步——
“我方才跟音涵下棋呢。”
薛晏荣还是不理她。
蒋幼清只得继续往前走着,到了桌案前才驻足,抿了抿嘴唇——
“你怎么不理我呀?”
薛晏荣这才抬起头来,高挑了下眉毛——
“一直下棋?”
“呃——”蒋幼清装不下去了,小手搭在她的胳膊上晃了晃,俨然做了‘坏事’,撒娇求饶的模样“我就是好奇嘛,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蓝眼睛黄头发的人呢。”
“你呀,胆子越来越大了,方才二叔还在呢,这要是被发现,你跟音涵都得被罚跪。”
薛晏荣本想凶她一下,让她长长记性,可奈何眉头都还没皱起来了,又被这人娇滴滴的软糯声,压住了脾气——
“我错了嘛,就这一次,以后不敢了,再说——不还有你嘛。”
“我——”薛晏荣不知为何,就是没法硬气,至多就是将她搭在胳膊上的手拨开“我就是太纵着你了,无法无天。”
蒋幼清一点都不害怕,反而笑意盈盈。
当当当——
“什么声音?”蒋幼清一顿,立马抬头四处寻去。
薛晏荣却扯起嘴角,勾出抹浅笑——
等蒋幼清寻着声音找到源头儿,忽的就惊出了声,捧着那小巧精致的物件,立马爱不释手起来,眼里又是喜欢又是诧异——
“这是什么东西呀?怎么还会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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