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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什么天儿啊,快热死我了——”蒋幼清握着蒲扇,成日都不停“岁杪,去柜子里找个最轻薄的衣衫来,我这身实在穿不住了。”
“最轻薄——”岁杪在里头儿挑了半晌,取出了件月白色的真丝罗衣。
等蒋幼清换上,才察觉不对——
“哎呦,是不是小了呀?这沙袖怎么短了一截?”说着又抬手在她的胸前摸了摸,忽的就笑出了声儿来,打趣道:“姑娘您这一年个子高了不少,人也长大了呢。”
“你个坏家伙,瞎说什么呢?”蒋幼清吓得连忙左右瞧去,见支摘窗是关着的,才松了口气。
“难道不是吗?”岁杪同她一起长大,关系早就亲如姐妹,没有旁人的时候,自然要放开许多
“您自己瞧啊,都绷圆了。”
“你小点儿声,仔细外头有人。”蒋幼清急忙去捂她的嘴。
“哪有什么人啊,天儿这么热的,都在耳房呢。”
岁杪说罢又扯了扯自家主子的纱裙——
“这重新量尺寸做衣服,还得有几天呢,这会儿您就先将就穿穿,反正是夏日,短了一截,倒也无妨,更清凉呢。”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蒋幼清瞧了眼铜镜里的自己,不禁也有些脸热,是好像比之前大了些,可是怎么说大就大呢?
岁杪见自家主子还愣着,便说道:“姑娘,咱走罢,涵姐儿还在花厅等着呢。”
蒋幼清这才回过神来,朝外走去,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掀着帘子——
“呀!”
蒋幼清惊的肩膀都耸起来了——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薛晏荣倒没什么表情,还是那副面瘫的模样,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淡淡道——
“刚回来。”
蒋幼清愣了会儿,肩膀才放松下来,可忽的又想到了什么,连忙拿着蒲扇挡在了胸前,尴尬如她,脸上的羞意就跟打翻了朱砂罐似的,满面绯红。
薛晏荣瞟了眼她,那表情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似是压根儿就没有瞧见这人霞飞满天的红颜。
‘应该没有听到吧?自己这衣服都换完半天了。’
蒋幼清咬着嘴里的软肉,没敢抬眼,只把目光往下移,落在了她右手拎着的牛皮纸包上——
“这是什么?”
“绿豆糕,半路上碰见的,瞧着老人家做生意不容易,我就买了些。”
这口气听着怪正经,蒋幼清抿着小嘴,慢慢抬起头来,可还不等细瞧她一眼,薛晏荣就把那牛皮纸包塞了过去——
“你吃吧。”
旋即,人就往里走去。
蒋幼清捧着手里的牛皮纸包,愣了愣,觉得她应该是没听见,便将捂在胸前的蒲扇放了下来,白纱裹着的抹胸上印了些浅青色的碎花——
“母亲请了北街皮影张来花厅表演,音涵也去,你要来吗?”
薛晏荣摆了摆手,盘腿坐上了软塌,拿起矮几上的书来——
“你去罢,我就不去了。”
“哦,那我走了。”
“嗯。”
等关门声响起,薛晏荣手里的书就被扔在到了一边,手臂搭在膝盖上,微微侧过身子——
衣裳小了?这就小了?
随即握着拳头,抵在了唇边,但不论怎样遮掩,却始终盖不住嘴角的那抹笑意。
花厅里,蒋幼清跟薛音涵先同郑珺清请了安,随后才落座。
“晏荣呢?”郑珺清问道。
“二爷在看书,说就不来了。”蒋幼清回道。
“那就甭管她了,她从小就不爱这些,成天的不是看书就是下棋,尽喜欢把自己闷在屋里。”
说完,郑珺清便对着皮影张摆了摆手——
“开始吧。”
“是。”
皮影张不是头一回儿给大户的小姐夫人演皮影,她深知高门大户的规矩,既不能过分渲染才子佳人,也不能太过香/艳离谱,所有的故事都必须中规中矩,遵循常规礼法,所以摘来摘去,就选了《沉香救母》、《三打白骨精》、《牛郎织女》这样的故事。
虽说比不了街头上的那种,但好歹也能解个闷。
蒋幼清跟薛音涵靠坐在一起,随着小锣响起,眼睛就被那盯着那皮影里的小人定住了,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之处——
直到一场演罢,趁着他们准备下一场时,才得了空闲说话。
“这是二爷方才买回来的冰绿豆糕——”蒋幼清拿着小碟分了分,一份端给了郑珺清,一份递给了薛音涵,自己只留了一小块。
“晏荣真是有心,这大热的天儿,可不就得吃些绿豆糕来消暑嘛。”郑珺清捏了一小块放嘴里“入口即化,这荣锦记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荣锦记?
蒋幼清睁圆眼眸,想着那人说的话,不是在小摊上买的吗?
这时薛音涵也捏了一块送进嘴里——
“二哥哥运气真好,昨儿我让锦绣去买时,人家都卖完了。”
郑珺清笑道:“这有什么的,回头儿去跟你二哥哥说一声,让她去给你买。”
母亲跟涵姐儿都这么说,那定是不会又错了。
蒋幼清墨染的瞳仁,在眼眶里来回转悠,最后落在了食指绿色的碎屑上,冰凉软绵的触感从舌尖由喉咙缓缓漾——
要是没记错,荣锦记跟薛府可是两个方向,一个朝东,一个向西,这是哪门子的顺道?还老人家做生意艰难?荣锦记哪来的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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