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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氏常年信奉道教,总沉迷于炼丹长寿这样的事情,所以每年都会请白云观的天师道长做法,一来庇佑子孙,永葆长寿,二来驱除妖魔,赶走小人。
而因着郑珺清信佛,要避讳,所以才没来,只由薛晏荣代替。
“涵姐儿怎么也没来?”鲁氏问道。
“胡姨娘刚差人来说,涵姐儿夜里受凉,这会儿病的起不来身。”秦妈妈回话。
“病了?”鲁氏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身子就弱,等会儿记着跟道长求个福,给她送去。”
“是,老奴知道了。”
话刚说到这儿,墙院外头突的就响起了嘶喊声,一声声的像是划破了嗓子,又尖又细又凄厉,透过那雕花的格子窗,还能隐约瞧见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疯疯癫癫的绝不是正常人,得亏这是白日,人又多,这要是夜里,被吓晕过去都有可能。
蒋幼清下意识的缩起肩膀,就往薛晏荣的身后躲去——
“别怕。”
薛晏荣握住她的手,藏在自己的宽袖里。
随即那趴在格子窗上的女子,就被赶来的小厮从身后捆住了手脚,拉扯着远离了顺安堂,只是那凄厉的叫声,却始终挥之不去。
鲁氏的眉头蹙起,满是褶子的面容,也浮现了一层愁容,都是女子,都是为人母的,再硬的心肠,这时却也狠不下来,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又出声道——
“回头儿给婉颂也求个福送去罢,也是个可怜人。”
待沉香燃起,做法便开始后,天师道长,一身灰色八卦袍,举着手里的桃木剑,就手舞足蹈的跳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颇有点神经叨叨的模样。
蒋幼清向来不信这个,这会儿只觉得滑稽,偌大的薛府怎么会是几句咒,几张符就能长久的?不过是富贵人家自欺欺人的把戏罢了。
她不信,便不在意,低着头也不去看,只是一直站着,又不能乱动,时间一长腿脚就有些发酸,正是无聊的时候,忽的又想到了方才的疯女人,心里的好奇劲儿便涌了上来,薛家怎么会养个疯子在府里,这人是谁?
饶是手指还被薛晏荣攥在掌心,这会儿就动了动,脚下挨得更近了——
“二爷,刚刚那人是谁啊?”
薛晏荣猜到她要问这个,偏过些身子,低下头去——
“婉颂姨娘,我父亲的妾室。”
蒋幼清眨了眨眼,对这个答案很是意外——
“她怎么会疯了呢?”
“她的孩子丢了,十几年也没音信,接受不了打击,就成了这样。”
蒋幼清有些错愕,丢孩子的事情竟也会在薛府的头上发生?又想到那凄厉的惨叫,不禁叹道——
“真可怜啊。”
约莫一个时辰,做法才结束。
天师道长将自己的法器赠与鲁氏,并说降妖除魔,无病无灾。
鲁氏就喜欢听这些话,指了指薛晏荣跟薛晏朝——
“我这个老婆子要这些做什么,还是给我这两个孙儿罢,他们无病无灾,才是我薛家的稳固。”
那道长也是个会来事的,又从手里拿出黄符,一个给了薛晏荣一个给了薛晏朝,挥了下手里的拂尘——
“两位少爷,日后都是有福气的富贵之人,老太太大可放心,只要有我这道黄符,必然保佑少爷无病无灾,百子千孙。”
这话说的——百子千孙?
蒋幼清垂下头笑了笑,除非神仙下凡,给薛晏荣变个男儿身,否则她们就是吃尽天下苦药,只怕也生不出孩子来。
一个早上的功夫,全耽搁在那儿,这会儿做完了法,大家也都纷纷回去了。
蒋幼清跟在薛晏荣身后,忽的停下步子——
“我能等会儿再回去吗?我想先去看看音涵。”
薛晏荣知道她们二人相处的不错,点了点头“正好,我现在还有事要出去,你就代我去瞧瞧罢。”
蒋幼清见她同意,立马便高兴起来——
“那我走了。”
薛晏荣瞧着她的背影,眉头却又蹙了起来,想到刚才那老道说的百子千孙,不禁心里就愧疚起来,她年纪还小,或许不觉得有什么,可若是日后年岁大了呢?恐怕多半是要怨的,摇了摇头,这可是个大问题。
“音涵,看谁来瞧你了——”胡桐挥着帕子,就把蒋幼清请进了屋子里。
“嫂嫂——”薛音涵虚弱的厉害,撑起胳膊来都费劲。
蒋幼清见状急忙快步跑了过去,将她原摁在了枕头上——
“快别起来了,好生躺着。”
俗话说的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蒋幼清瞧着窝在床榻上薛音涵,便挨着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探探她的额头——
“怎么突然就病了?”
薛音涵有些心虚,打着结巴道:“夜、夜里着了凉。”
蒋幼清看她蔫蔫的,也没有什么精神,眼眸一转,便凑到她的耳边,悄声道——
“你不去也好,我觉着那个什么狗屁天师,也是骗人的,挥着桃木剑就能斩妖除魔了?跟个神棍似的,我才不信呢,不过这话你可别跟旁人说,我只讲给你听。”
在蒋幼清的观念里,佛也好道也好,都是晃人,这世上的事哪有求神拜佛就能解决的,还不是饿了吃饭,渴了喝水,病了就得找大夫,若要真的一道黄符便可解忧,那这天底下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可怜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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