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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常旺可是常管家的亲生儿子,虽是薛家的家奴,可平日里也是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这会儿不过说了句话,就被这样又是挨踢又是训斥的,这要是换做旁人,说不定真要被撵出府了。
这年头儿找份安稳的差事儿都不容易,大家伙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份薛府里的差事儿,谁都不愿丢了,霎时全都乖乖的低下了头去,再冷也不敢吭声了,只听着常管家吩咐。
常管家让那是十几个小厮,分成两排守在了府门台子下的石狮子两旁,自己则揣着手,不停地向远处张望。
“爹,咱们又不是没见过二爷,至于每回都弄这么大的阵仗吗?”常旺缩着脖子凑了过去,小声问道。
常管家瞥了眼自家儿子,抖动着下巴上花白的山羊胡子——
“你懂什么,二爷虽长年在外经商,鲜少回京,但却是府里头儿说话最有分量的掌事人,你就说这府里头儿的银子入账,要不是凭着二爷天南海北的做生意,你以为就靠那些地租佃租能养活的起这一大家子?
经得住这流水一般的花费?还有每年给宫里瑶妃娘娘的体己?小子,眼睛要放亮些,多在二爷面前露露脸,对你没有坏处!”
“爹,您的意思是说,二爷要掌家了?”
常管家深吸了口气,只听着耳边飕飕的风声刮过——
“八成是了。”
——
“驾!驾!”
“吁——”
“二爷,咱们到了。”
徐聿的声音刚落下,马车里的人便急急地撩开车帘,从里面跳了下来。
一身锦缎绸面的鸦青色斗篷,头戴扣着暖帽,领子跟帽子一周全是暗紫色的貂毛,脚踩一双靛青色的皂靴,两边还镶嵌这不知什么质地的闪光宝石,通身的贵气,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此人不凡。
再看他走起路来又疾又稳,甩起手来不偏不倚,不似一般公子少爷那纨绔的吊儿郎当样儿,剑眉星目的俊逸倜傥,却又不单单只长了副好看的皮相,双目间透着股凌厉的狠劲儿,散出不怒自威的气场,即便是一言不发,却都能让人感到惶恐不安,像是生怕被他瞧出什么来似的,明明没做亏心事,但又亏心的厉害。
此人便是常管家口中的二爷,薛府的长房二少爷——薛晏荣。
“二爷回来了!二爷回来了!”
常管家高声喊着,伸手便拉着常旺就迎了上去,领着身后十几个小厮,皆跪下了身来。
“起来罢。”薛晏荣冷清着声音,抬脚就跃上了青阶。
“谢二爷。”常管家这才又站了起来。
被风吹了这么久,一众人都被冻得的满面通红,即便是棉衣加身,也抵不过腊八里的寒风刺骨,饶是手脚都快要冻木了。
“前儿您来信说要回来,算着时间,估摸着今儿就到,一早老奴跟这些小子们便都候在了府门口,他们大多数都是今年进府的新人,没见过二爷的面儿,领着过来,一来是为了让他们认认主子,二来也是为了让他们学学规矩,好以后让二爷使唤。”
“嗯,你有心了。”薛晏荣低沉一声,抬脚又跨过了门槛。
大户人家的门槛向来垒砌的比那些小门小户要高,薛晏荣走的又快,常管家跟在身后,还是有些吃力的。
“呃,二爷真是折煞奴才了,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常管家躬着身子跟在薛晏荣身后“晌午的接风席都还没开,只等着二爷回来,一家人聚在一起,好热闹热闹,赶巧了今儿又是腊八,可谓是喜上加喜,二爷您——”
“这些都不急——”薛晏荣稍停了下脚步“我娘怎么样了?找郎中来瞧过了吗?”
“哦哦——老奴正要跟二爷说这个呢——”常管家连忙停住了身子“早就找了回春堂的郎中来瞧过了,说夫人是偶感风寒,又饮了些凉酒,才导致的气虚体弱咳嗽不断,并不妨事,只要悉心调养,按时喝药便没有大碍,后来音妃娘娘听闻此事,也十分忧心,毕竟回春堂的郎中再好也好不过宫里头儿的御医,遂又特地点了御医院里的高太医来府里给夫人瞧,说的话儿跟回春堂的郎中差不离,这会儿已经喝了好些天的药了,想着过几天再让高太医过来瞧瞧。”
“怎么会用了凉酒呢?”
“这——这老奴也不知道了,夫人是这么说的。”
薛晏荣的脸色说变就变,拧着眉头——
“即便是我娘说的,身边的丫鬟竟都没个提醒?!当差当到狗肚子里了?!”
“是是是,二爷说的是,先前老奴已经责罚过,扣了三个月的例钱呢,本想将她直接赶出府的,奈何那丫鬟跟着夫人的时间久了,夫人也用惯了,府外头儿也没有什么亲人,只一对黑心肠的哥嫂,瞧着也怪可怜的——”
“哪个丫鬟?”
“回二爷的话,就是自小跟在夫人身边的凝冬。”
“是她啊——”
“二爷见过的,肯定有印象,素来不爱说话,平日里只守在夫人跟前儿。”
“行了,我知道了。”
“二爷,那——”
“我先去见我娘,其余的事,等我问了安再说。”
“是、是。”
薛晏荣走的极快,不一会儿常管家就落在了后头儿,边捶着腿,边伸手扶着墙,舒了好大一口气,大冷的天儿后脊背里愣是冒了一茬儿的汗,这会儿倒是一点都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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