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页
高晖全程没听到曾连喜的惊叫。他有个荒诞的念头,是不是内向的人一旦遇到危险,嘴巴也会自动上锁?
*
鬼灯渐渐密了,光线亮了起来,“天堂有路”的小道蜿蜒而行。
这一趟鬼屋之行,总的来说,索然无味。高晖将要离开。
曾连喜却说:“这是我第一次玩。”
高晖当然以为这是说第一次进鬼屋。他附和:“我也是。”
“谢谢。”曾连喜郑重其事。
“小事。”晚餐即将到来,高晖的憋闷至今未散。
走出活动场,两人被工作人员拦下了。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贴了荧光指甲——这是被高晖牵错的女鬼。她微笑问:“是高中生吗?”
高晖说:“高二。”
她指着旁边的招聘令:“小店新开张,招揽兼职员工,有兴趣的话可以过来玩,时薪或日薪,自由结算。”
时间将近七点。高晖接到了电话:“喂,叔叔。
他又不来了?
哦。
我放学了,现在过去。
好。”
广场的霓虹灯塔照亮了高晖的笑脸。曾连喜望去一眼,猜测电话里那个“他”是高晖的情绪操纵器。
“我走这边。”高晖的拇指向外。
“我也是。”
高晖随口问:“家住这边?”
“去亲戚家。”
“我也去亲戚家,走过去大概十多分钟。”
“我要走更远。”
“为什么不坐交通工具?”
“利用放学的时间运动。”
高晖瞥一眼:“你运动的成果跑哪儿去了?”
曾连喜莫名:“啊?”
“见到那样的小流氓也不知道躲。”
“来不及。”曾连喜言简意赅。
一到路口就是绿灯,经过交通灯。两人道别。
曾连喜继续向前。走了大约有一百米,回头,已不见高晖的身影。他又回到刚才的路口。
高晖叔叔家的反方向,才是他要去的地铁站。
车水马龙。
曾连喜看着自己的影子渐渐被夜色笼罩。
今天是他第一次在南城玩,真正意义上的“玩”。
*
曾连喜在快餐店吃完晚饭,匆匆往回赶。
前面晃晃荡荡走来一个人,手里拎了个垃圾袋,脚上踩一双人字拖。他见到曾连喜,停下脚步,不冷不热地说:“哦,知道回来了。”
他名叫曾茂,是曾连喜的表弟。
曾连喜寄住在舅舅家,虽然不是白吃白住,但他不能闲着,家里每天的杂活由他负责。
八点是小区的垃圾投放时间。今天曾连喜回来晚了,曾茂被父母喊了出来,满肚子不快。既然遇上了人,曾茂立即把垃圾甩了出去:“曾连喜,给。”
曾茂是舅舅的独子,小时受宠,长大叛逆,到了青春期更是荒诞不经。他九月刚上初三,十月就剪了一个凌乱无序的发型。他额头窄,颧骨凸,狗啃一样的头发完全暴露了他的短处。但他一意孤行,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把他父母气得够呛。
曾连喜接过袋子,向垃圾桶走去。
曾茂嗤笑,他早就不喊“表哥”了。他父亲自大学毕业就落户到南城,曾茂已经是地道的南城人,他觉得这个从安桦县来的表哥像是一张泛黄照片,老旧过时,和这座繁华的城市格格不入。
*
曾连喜一进门,听见舅舅在教训曾茂。
曾茂今天下午逃课回来睡大觉。睡得太沉,被下班回来的曾正鑫逮了个正着。
曾茂频频翻白眼,不把父亲的话当回事。
曾正鑫说:“好好跟你哥哥学一学。”
曾茂直接投来鄙夷的眼神。
曾正鑫转过头来:“连喜,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曾连喜礼貌地说,“舅舅、舅妈,我回房做作业了。”
曾正鑫给曾连喜安排了一个小房间。关上房门,这里是曾连喜的独处空间。他倒下去,趴在枕头。
开学那天,他在班级表见到了高晖的名字。两人虽然是同班同学,但也是陌生人,就算到了高中毕业都不会有交集。
今天……出乎意料。
出乎意料的还有另一件事。曾连喜把卡片翻了翻。这究竟是不是恶作剧,只能静观其变了。
他正要把卡片藏起来,猛然发现,抽屉被人动过了。
塑料抽屉柜有五层高,上面三格用来放衣服,第四格是日常品。底下那一格,他很久才打开一次。抽屉空间小,他摆放东西时总是挤满各个区域。
而现在,左上角空了一块出来。
他立刻出去。
门外,曾正鑫止住和妻子肖琼的话,问:“连喜,什么事?”
“舅舅、舅妈。”曾连喜说,“我抽屉里有一个文件袋不见了。”
曾正鑫诧异:“怎么不见了?”
“我不知道。”曾连喜转头看了看曾茂。
曾茂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肖琼见状,有意护短:“我们没有去过你的房间,更别说去动你抽屉的东西。”
“真的不见了。”曾连喜可以在王昊圆面前毫无表情,但在舅舅家,他还是要表现出一点点的亲情。
曾正鑫听了这话,瞬间怀疑到自己的儿子身上,问:“阿茂,你有没有进过哥哥的房间?”
--